然而,她惊喜侧头去看董骏钦时,看见他从她背后拔出一根银针,而后融入他手中剑。
所以难道莫非是董骏钦故意不让她的身体恢复如常人?他用针控制她?
宋霁月生气了!她快气死了!
但是,现在的她,谁都不认识,又身无分文,这口气她只能吞进肚子里!
哎,怂,是真怂。不知之前他们两的家庭地位是不是也是如此
不过,虽然身体有了力气,宋霁月的脚步还是有些踉跄的。董骏钦就这样时而搀扶时而御剑,带她去了好多地方,可是那些他口中他们曾一起拜访过的地方,那些他们曾经共同经历过的事,还有他们共同认识的朋友,她全部没有印象,什么都没有。
两个多月后,董骏钦也放弃恢复记忆这件事,干脆带着宋霁月吃喝玩乐起来。
不过别说,论吃喝玩乐,董骏钦确实是个不错的伴儿,毕竟宋霁月穷的一个子都没有啊!
然而,这种轻松愉快的日子没过多久,董骏钦就收到一封信。
宋霁月不知道信上写了什么,只知道董骏钦看完后一脸愁容。
宋霁月有些担心,他很少露出这种表情:“怎么了?”
董骏钦听问,将信纸折回而后烧掉:“没什么,之前带你去过的昌御碧堂,当时碧堂掌柜不在,现在他的伙计来信他快不行了,我想去看一看他。”
宋霁月:“哦,那肯定要去看的!不过,他什么病啊?你不能治吗?”
董骏钦轻笑摇头:“是年纪太大力,他已经一百多岁了。也算活的够本了。”
宋霁月:“你这话说的活还有够本的?只要可以,谁都想长生不死吧,不然天青修仙的人是为了什么?”
宋霁月自认为说的很对,可是董骏钦听了这话,看她的眼神有有点不对了。
宋霁月以为是她措辞太轻佻不礼貌,于是改口道:“额其实生死之事,是必然的。太在意也不能改变这个定律,还是想通就好,想通”
哎,不对啊,他的眼神怎么越来越奇怪?怎么还皱上眉了?
宋霁月心想真是多说多错,还是早点洗洗睡吧。
次日,董骏钦带着她再次御剑到达昌御,这次宋霁月终于没有再吐了。她跟着董骏钦速速赶到堂,铺子里的伙计见到他,一脸惊喜:“董大夫,您回来啦!您可算回来了!”
宋霁月想起南宫律说过,董骏钦是个很厉害的大夫。宋霁月原本对“厉害”二字有质疑,但是看伙计对他毕恭毕敬的样子南宫律的话不一定是假。
二人在伙计的带领下,进入碧堂后院一间屋子。屋中一位满脸皱纹的老人正躺在床上。
董骏钦上前,轻声唤了一句,老者缓缓睁开眼。
当他见了董骏钦,艰难地展颜一笑。而目光扫到宋霁月时,却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尊夫人这是尊夫人?”
董骏钦点点头,老者像是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弹起身,握住宋霁月的手。
老者的样子,太想回光返照嗯,她还知道回光返照?
总之,宋霁月有些被吓到。老者握了她一会儿,似乎在确定什么。等他得到答案后再次躺下,感叹道:“小子,你可真行啊!连阎王爷都卖你面子。”
阎王爷?
老者:“没想到啊,尊夫人身体如此差,竟然真的被你守得云开见月明啊!”
宋霁月忽然明白了,董骏钦这是带她见证人啊。她一路都在怀疑董骏钦和她的关系,现在就是给她找了个证人啊!
不过,老者这么说,宋霁月就不明白了:“既然我身体这么差,我是怎么又活过来的?按时间算,我现在都快百岁了吧?”
老者看了董骏钦一眼,见他没有反对又道:“是阿骏问阎王把你的命要回来了。”
哈?老伯,您跟我说书呢?还有这种事儿?
宋霁月看向董骏钦,董骏钦只是淡淡道:“之前和你说的,我们以前是修仙的。所以”
“修仙的可以随便找阎王爷把命要回来?”宋霁月实在不敢相信,“有没有什么交换条件啊?比如我这次要是再死,就不能轮回什么的?”
哎,等等,轮回?什么轮回?为什么她会这么说?
宋霁月被自己的话惊着了,而董骏钦也有些诧异。但奇怪的是,董骏钦并没有和她继续这个话题,好像是刻意回避。
难道说,他对轮回什么的有过不好的经历?
从碧堂出来,二人朝客栈去。宋霁月见他长久不说话,主动发问:“额,那个董骏钦啊,之前我听王妃说,你我这个苏醒会让你折寿啊?”
董骏钦柔柔地看着她,摇头:“不会折寿,只不过,你要是再死的话,我也活不了。”
宋霁月:“你这话是在威胁?”
董骏钦哭笑不得:“我的意思是,我们两虽然是两个人,但命是一体的,你没了我就会死,若我没了你也会如此。”
他说这话时,表情很凝重,宋霁月有点被唬住,但是又莫名觉得这副神情很眼熟。
眼熟
就在宋霁月思忖时,她面前的一排围墙引起了她的注意。
这排围墙在一片杂草重生的小道上,可是墙面却很白很高,好像是刚刚翻新过似的。墙顶透着里头映出来的光,时不时有欢声笑语传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这种墙到处都有,但宋霁月就是莫名莫名觉得好像好像有个人影在墙头。
董骏钦:“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宋霁月摇摇脑袋,可能是自己出现幻觉了吧。
两人继续往前,宋霁月见董骏钦依然沉默,便问:“那个恭大夫和你关系很好吧?他过世,你不能救一救?或者,再和阎王爷商量,把他的命也要回来?”
董骏钦明显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很是惊讶。但是惊讶过后只是轻笑着摇头:“不行。我把你的命要回来后,阎王爷就再也不让我进阴曹地府了。而且,正如你所说,人固有一死,该走的,谁也留不住。”
“那我是怎么留住的?”宋霁月真的很好奇啊,她觉得自己能苏醒这不合常理,“难道你修为散尽是因为威胁阎王爷把我的命要回来而造成的?”
董骏钦瞧她略显愧疚的眼神,不禁揉揉她的脑袋:“不是,你和别人不一样。”
可是再具体的,他又不肯说了。
罢了,罢了,生死之事由他由天,反正还不由宋霁月自己,问道真相又如何?
二人就这样慢慢走回望雪楼。一进门时,就见大堂许多宾客都在往后院去。
宋霁月抓住一个店小二问:“出什么事了?”
小二笑道:“董大夫,董夫人,没事,就是方才云散了,月亮露出来,是轮圆月,提溜圆呢。这个时节见到圆月是个奇事,所以大家都聚到后院看月亮去了。哎,您二人的屋子打开窗,视野应该更好!“
突然有圆月?这么好?
宋霁月听了这事,方才的深思和疑问统统成了过眼云烟。她速速回屋打开窗户,果然一个又大又圆的月亮挂在天上:“哇!我们一路走回来时月亮可都被挡着了。没想到一回来真是巧啊。“
董骏钦:“嗯。”
说到圆月,宋霁月忽然想到一句话:花好月圆人团圆嗯,她和董骏钦现在就算是这么个情况吧?
不过:“董骏钦,我们家,除了我和你就真没别的亲人了?”
董骏钦望着月亮摇摇头。待宋霁月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月亮时,董骏钦握住她的手。
之前在南宫律家,宋霁月见过她曾经躺尸的那个冰窟,而冰窟里除了她,还有四个人。
南宫律说,那是他的父母和祖父母的遗体。他说原本他以为祖辈如此对待他们的肉身是为了保鲜,是为了有一日能复生。可是后来他才明白,他们这么做和复生完全无关,只是怕再没有其他亲人的孩子孤单,所以把自己封在了冰棺中,以供后辈解思念之愁。
回忆到这件事,宋霁月想,在她沉眠的这几十年中,董骏钦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看着其他亲友一个一个离世的几个月前又是怎样的心情对着她这个复生却将他忘得一干二净的夫人。难怪,他会说没了她,他便活不了。
哎,也是个可怜人。
就在宋霁月伤春悲秋时,望雪楼后院墙上闪过一个黑影。而后,底下有人大喊:“有贼!”
宋霁月心里轻笑,这贼也真是倒霉,简直是众目睽睽之下的犯罪
等下
飞贼的身影慢慢消失,但是宋霁月脑中却想起另一幅画面。飞檐走壁,落墙而下
董骏钦发觉握着的手突然绷紧,他回眸见宋霁月额头冒汗,于是紧张问道:“怎么了?”
这熟悉的不要再熟悉的声音传入宋霁月的耳朵里,可是宋霁月听到的却是另一句话:“在下乃燕郊重草堂的大夫,董骏钦。”
而后,洪水般的画面涌入宋霁月的脑海中,它们叫嚣着,奔跑着,飞速闪过,然她意乱神迷。而当宋霁月再次看向董骏钦时,这张熟悉的脸慢慢扭曲,慢慢成了一张泪流满面的脸。
宋霁月听到一个像自己又有点不像自己的声音对着他说:“董骏钦,认识你真好。只是忘记我吧。”
董骏钦:“你到底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和我说啊?”
宋霁月愣了很久,久到董骏钦吓得要拔针时,她才突然按住他的手:“我我们原来原来我们之前真的认识啊!”
董骏钦:“啊?”
宋霁月:“我们是不是就是在这里认识的?你说你是什么草堂的大夫?”
董骏钦盯着宋霁月的脸,神色由慌张转为迷茫,在吃惊后又是喜极而泣抱住宋霁月。
宋霁月这次能确定了,他们真的认识。虽然认识后的事情,她还是想不起来,但是原本的不安慢慢演变成一种习惯,一种习惯跟着董骏钦的四处跑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