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当林玉涛安置好稍微动了些胎气的季云,满脸疲倦和沧桑出门筹钱的时候,原本徘徊在街口指指点点的人们立刻做鸟兽散。
尤其是周大娘,没等他张嘴喊完,便“啪”一声合上了大门。
扬起扑扑簌簌的灰尘。
林玉涛哑然,转头看向隔壁街的张婶子:“婶子,我记得你有次抓药钱不够,与川子拿了三十文……”
那妇人下意识后退一步,脸色有些尴尬,却还是摆摆手:“确实有这回事,但你也没说要还啊。”
说罢,不知是心虚还是什么,低下头匆匆离开了。
除了这两人之外,街坊邻居有不少人都问林玉涛借过钱,然而等他抹下脸伸手要债的时候,半天只要回区区不到二百文。
还瞧了不少难看眼色。
川子跟在身后愤愤不平。
无论公子为人行事如何蠢,这些人确确实实得到了恩惠,如今只不过要把钱还回来,倒像是欠了他们似的。
等到路上遇到崔童生,看到他买了一叠上好宣纸,还笑容满面地与书肆伙计谈笑风生时,林玉涛的脸色更白了。
本就是皮肤白净的书生模样,如今看来更显脆弱。
“公子,我们去质问他!”
川子想起上回这位崔童生让年迈的母亲下跪,装模做样在菜地里练字,还恬不知耻又收下一份钱的行为,心中怒火更甚。
林玉涛似乎没有听到身边的人说了什么,一袭儒生长衫站在熙熙攘攘的街头,眼中满是迷茫。
一夕之间,他帮助过的这些人仿佛都换了另一张面孔。
陌生得让人害怕。
除了表妹之外,他林林总总借出去的钱怎么也有五六两,然而现在轮到他有困难要用钱了,却只拿回手心这区区几百文。
“活该。”
林敏儿听到川子的汇报,轻哼一声,饭都多吃了两碗。
这些日子,因为心中有共同惦记的人,还有林敏儿在中间充当润滑剂,林母和陈蕊儿婆媳二人相处得很是融洽,完全不同于前世被季云撺掇的那般紧张。
唯一有些闹心的就是,身边这些人总想给她做媒。
张屠户的妻子想给她介绍娘家侄子,被拒绝后,还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了好几天,一到晚上就在丈夫耳边絮絮叨叨,惹得张屠户狠狠发了一次火才消停。
她那个侄子,今年已经二十好几,同龄人孩子都好几岁了,他却依旧游手好闲,一份工干不了半个月就想换。
当初跟着张屠户学杀猪也一样,没几天就撂挑子走人了。
这种人,给他小徒弟按猪都不配,也就自家这蠢婆娘拎不清,净想美事。
张屠户转个身呼呼睡着了,没有看到身后妇人眼中一闪而过的算计。
虽然她并不喜欢林敏儿,但不得不承认这是个能干的姑娘,家里家外一把抓,除此之外还养了条能往家搂金的狗。
她就不信,那些个大老爷借完狗,能不给点赏钱?
侄儿不愿意受苦,有这么一个媳妇养着,下半辈子就不用愁了。
于是,当林玉涛追债无果,身上最后一点银子又给季云抓了安胎药,身无分文,连饭都要吃不起时,终是硬着头皮回了家。
在巷子口,遇上了蹲守好几天的苗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