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有好多好多话想说,想和他说,可是没有时间了。
她眼前已是淅淅沥沥的雨,口中再也说不出一个完整的音。
她能做的,最后一件事……
舒曼用尽最后力气往后一退。
“舒曼!!!!”
卿音目眦欲裂,不管不顾地就要往前,却被夏之紧紧揽住了。
只不过是一瞬间眼前就再也没有那道身影,卿音浑身都没了力气,全靠夏之撑着才没有倒在地上。
“主子,您答应了她要送东西过去……”
夏之不忍心看卿音这个样子,放轻了声音提醒道。
是啊,他要去见阿兄!
他要去找阿兄!
他怎么见阿兄呢?!
卿音踉踉跄跄由夏之带着上了马,目光总是无意识地看向身侧,又像是被蛰住了一般挪开。
怎么会这样?
她为何要选择跳崖!
连个尸体都不愿让阿兄见到吗?
是了,要是我,也不会愿意吧……
她定是不想阿兄看到她那副样子伤心……
她怎么对自己那么狠!
可阿兄要怎么办?
若是阿兄的话,哪怕见到她那个样子也比知道她选择了这种方式要好啊……
卿云正坐在窗边理线,纳兰氏端了银耳红枣羹进来,见他又拿起了线,心中不由微微一叹。
他家哥儿真是……唉,只望老天能善待他家哥儿,不要再生出波折了。
“哥儿,歇一会吧?”
纳兰氏放下碗,见卿云还是一门心思沉浸在手中的活计,不由出声道。
卿云抬头看了一眼纳兰氏,轻声道,“奶公,再等一会。”
纳兰氏拿他没办法,只能走了过去。
自接了云氏货行的消息,他家哥儿就更忙活了,一心想要在那申娘子到来之前赶出喜服。
可,再赶也不是这么个赶法啊。
才走到卿云身边,纳兰氏正要再劝。
还没开口,便见卿云放了针线,直直看向窗外。
“怎么了?”
纳兰氏疑惑地看向窗外,隔着窗子他什么也看不到。
“奶公,你有没有听到马蹄声?”
卿云说着,人已站起了身。
“没……”
纳兰氏凝神听了一下,并没有听到任何声响,他才摇了头,便真的听到了。
“是她来了吧?”
卿云求证般地看向纳兰氏,脚已经开始往门边挪了。
纳兰氏不由吃味。
这可真是出嫁的男儿不由爹,他家哥儿如今心里只有那申娘子了。
这时间点又骑着马,还往这里赶,应该就是那申娘子了。
纳兰氏想着,匆匆拿了卿云的幕离看着他戴上后,才拉着他下了楼。
卿云从来没有这般急切过,又是欢喜又是激动,他的脸上不觉已满是笑容。
他猜着她这两日就会赶到。
这几日赶路肯定很辛苦……灶上奶公也令人准备着热饭,一会儿用了饭早些歇息……
耳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卿云的步子顿了下,随即他更快地走了起来。
然而,转角出现的人并不是他以为的。
卿云怔怔地看着双眼红肿面容憔悴的卿音,“小音,你怎么了?”
他只看到了卿音的狼狈,纳兰氏却看到了卿音身后手持刀剑的面容冷肃的一队男子,眼睛瞥到那些男子身上的血迹,纳兰氏惊疑不定地拉住了卿云,半挡在了卿云身前。
阿兄……
猝不及防见到卿云,再听到他关心的话,卿音的情绪立时便崩溃了,他扑通一声跪下了。
“小音!”
卿云愣了下,忙伸手去扶,才碰到卿音,就察觉手下的身体一直在颤抖,他又是疑惑又是担忧,“你快起来。”
他要怎么对阿兄说啊?
阿兄那么着急下楼,一定是以为楼下来的是她吧?
一整天他都是靠着要给阿兄送信这个念头支撑下来的,见到阿兄要如何说他一点也不敢想。
可是他不想并不意味着他就不用面对了。
卿音将嘴唇都咬破了,铁锈味在口中蔓延开来,他一闭眼,“阿兄,我害……”
“卿公子,可否进屋说话?”
夏之出声打断了卿音,他直直看向卿云抱拳请求道。
卿云这才看了一眼卿音身后站着的人,心头不知为何一颤。
屋内。
如同遇到晴天霹雳,卿云完全不知要如何反应才好。
呆呆看着卿音双手捧着的荷包,他一点也动弹不得。
怎么会呢?
卿云缓缓摇了摇头,眼前却还是那染着血迹的荷包,暗红得惊人。
“……她、说荷包给你,她回故乡,今生不忘,来世再见……”
纳兰氏一头雾水,听到这里,他紧张地看向卿云,满心的不可置信。
那申娘子是死了?
可怎么又说什么故乡?
卿云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他扶住了桌子茫然了好一会儿才颤着手接了荷包。
手中传来的触感让他迫不及待拆开了荷包,一看到那一对静静躺在荷包中的耳饰,他的眼前立时模糊起来。
“哥儿……”
纳兰氏小心喊了句,上前揽住了卿云。
他的哥儿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遇到这种事?
老天为何要这么对待他的哥儿?
卿音保持着跪下的姿势继续道,“阿兄,是我害了她,她是为了救我才会重伤……我就是那个害了你的人,弦郎是我的……”
“小音……”
卿云轻声打断了卿音,转头看向纳兰氏,“奶公,您让我和小音说会儿话。”
纳兰氏皱着眉头看着卿音,又不忍拒绝如今的卿云,只好道,“哥儿,你要想着奶公,奶公一直都在你身边的啊,有什么话可不要瞒着奶公。”
“阿兄……”
卿音呐呐唤了句,头更抬不起来了。
待被卿云搀了起来,他更是恨不得自己立刻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