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他自己想想吧,他心里清楚得很,就是故意在糟践自己,糟践这一切。毕竟当年的事本就是宫闱内斗的延续。”
......
或许是青漪的一番话起了作用,也或许是日子总得过下去。
表面看起来,景云慎是从景云瑾的影子里走出来了一些。
为此李晃还特意差人捎了信给青漪,又拿了好些东西送去了云谷。
“他能想通也算是不枉费我走这一趟。”
青漪看着手中的信纸,明明说的是景云慎,又像是在说其他更多的人。
“那你呢。”
景云瑾不在了,成文本应该留在禹京,可他还是跟着他们来了云谷,为了守护好他们。
“......”
青漪没法说他放下了,那太违心了。
他可以接受李晃的邀请去劝说景云慎,因为君王关系着民生大事,可他如今不过一介乡野村夫,便是这一生都困在原地又怎么了,他甘之如饴。
就像医者不自医一般,他也救不了自己。
“他不是也一样吗?”
青漪示意成文抬头看远处躺着晒太阳的言离。
那人手里常年拿着一个小瓷瓶,连睡觉都不肯放下,如今都被磨蹭的包浆了。
不过一个普通的青瓷药瓶,衬着阳光活像是一块凝脂好玉。
“他是为了殿下才跑出去寻药的,到头来落得一身伤不说,那药又回到了他的手上。”
“谁说不是呢?你们殿下要是没有上位的打算,还不如早点说出来,也就不用累的言离医人半生,后半生自医。”
其实扪心自问,青漪是有些嫉妒言离的,景云瑾能为他登门相迎,能在他身上悉心照顾,连最后都不忘交代他照顾言离,如此看来这伤的也值。
他说这些不过也是内心发酸罢了,若是重来一次,言离肯定还会这么做。
毕竟暗室里那箱衣衫是做不得假的,正主没穿上,倒是被他有幸穿过一次。
后来言离知道的时候,可是气的三天都没理他。
言离并非没有听见他们的话,只是对于他来说,他这一生唯一不圆满的就是那年没能跟着景云瑾回禹京。
他常常会想若他也在,是不是景云瑾就能多几分机会。
可当时的局势,他若想跟着去,就得是健全的模样。
健全的代价就是不曾去过盲雾山。
若没去盲雾山便救不了阳城染病的景云慎。
那景云瑾要坐天下还是需要盲雾山的药。
世间有诸般因果,他不知道他落了哪一环,就走到了这么一个死局里。
......
“陛下,要不看看晚上歇在哪里。”
全喜拿着后宫嫔妃的名册来给景云慎过目。
他头也没抬的随手指了一个,便打发全喜下去。
卢何看着全喜一脸丧气的出来,自然明白是怎么了。
这些年,都不用朝臣发力。
陛下的后宫殿门大敞,抬进了一批又一批的新人。
景云慎也很是用心,会关照每位的喜好,可这看似深情之下又全是无情。
每年各地送上来的那些人,最终能留下的或多或少都带些五皇子的影子。
卢何在一旁最是看得清楚,陛下这是对着她们在思旧人呢。
到处都是景云瑾的替身,去哪里又有什么区别。
去了也不过就是让她们跳跳舞。
在她们身上,各个角度的找寻景云瑾的影子。
正思量着,景云慎突然又想起了青漪。
那日相见是他第一次了解他的真实身份,也是那次他才懂了景云瑾多年前自爆身份的举动背后的意义。
这么多年来,景云瑾一直在为他们所有人考虑筹谋规划,却唯独没有想过她自己。
如今他身在这个位置,对于离别与死亡,本应该司空见惯。
可明白归明白,他以为那些事永远都不会发生在他身上,他从没想过他爱的人也会离他而去。
景云瑾的突然离开一瞬间击溃了他的认知,那是他第一次血淋淋的直面死亡。
那是一种认知被打破的绝望,那份痛苦比他前半生经历过的乃至后半生还未经历过的都更苦涩,他最真诚的灵魂也碎在了过去那一刻。
连同景云瑾的骨血,埋进了深渊。
......
世事无常事。
尽人事,知天命,常离合,终聚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