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先生。”卡威尔站起身,双手紧紧抓着韦铭叶的手臂,用力晃了晃,语气诚恳中带着愤怒:“请您……一定要把凶手绳之以法……不,大卸八块!”
距离基金会分部不远的高楼上,站着两个男人,一个是我们熟知的勿忘我,另一个是一位中年男子,他穿着笔挺的西装,露出的肌肤是雪白色的,眼眸像猩红色的宝石。
“真是有趣!”中年男子放下望远镜,他微微一笑,举止间带着优雅,“勿忘我先生,看到了吗?卡威尔的表现像发了狂的野猪。我早就跟你说过,基金会驻维也纳分部的那些官僚,是最无能最软弱的,他们也只能靠总部派来的人撑起腰杆子了!”
“的确如此。”勿忘我淡淡说道,“他们是软骨头,可W不是吃素的,他实力强大,勇占十分谋占七分,你行动时最好小心一点。”
“那是当然。”男人看了眼韦铭叶,眼中闪过狠辣之色。
“医生……医生……”伊索尔德倒在卡卡尼亚怀中,脆弱的像是瓷质的娃娃,“是我……是我杀了西奥菲尔……我没有资格参加他的葬礼……也没有资格举办他的纪念画展……我应该痛痛快快地走进火场……然后去死……我……呜呜呜……”
怀中的少女已是泪眼婆娑,卡卡尼亚紧紧抱着她,这能让伊索尔德好受些,良久,卡卡尼亚说道:“这并不是你的错。”
怀中少女抬起头,被泪水浸湿的朦胧眼眸中充满了疑惑之色。
“伊索尔德小姐,我不是法官,不是警察,我没有资格审判您。但我是您的医生——无论您是什么样的人,我只对你负责。”卡卡尼亚轻柔而郑重说道,“您当时遭受了生命威胁,这是一种本能的防御,换做其他人也会做出这种选择,您无需感为本能反应感到羞耻。请您放心,我会保守这个秘密。”
卡卡尼亚用手帕将伊索尔德的泪水从脸上拭去,继续说道:“费罗伊德医生曾说过,接受阴暗是解除压抑的第一步,但很少人能做到,他们无法跨越这第一步。但是您做到了,勇敢的,跨越了这困难的一步,您做的非常好。”
“真的吗?”伊索尔德的眼中升起了一丝欣喜,像是得到夸赞的,骄傲的白鹤,
“是的,你做的非常好。”卡卡尼亚肯定地点点头。
……
“好啦,我就送你到这里了——明天您主持展开仪式,下周还有《托斯卡》的演出。如果我夺走您宝贵的排练时间,整个维也纳都会恨我的。”
夜色渐晚,街灯亮起昏黄的光,早上繁闹的维也纳到了晚上似乎平静了下来,街上只有零星几个散步的行人,他们似乎没有注意到身旁走过一位杰出的歌剧女演员。
伊索尔德被卡卡尼亚这个玩笑话逗笑了,她轻轻挽着卡卡尼亚的手臂,享受着晚风带来的凉爽。
“我听海因里希说,你们要做一些新的尝试?”卡卡尼亚说道,“我看了他的舞台设计稿,他吸收了柏林那边的表现主义风格,真是令人耳目一新。不过……他从柏林回来以后变得有些古怪,但不管怎么样他还是一如既往对艺术怀揣着热忱,对同胞爱得真情实意。”
两个男人缓缓地走下楼梯,他们的脚步声在寂静的空气中回荡着。他们来到房间,这个房间异常宽敞,巨大的落地窗前摆放着一张精致的桌子和两把舒适的椅子。
在窗边的一角,留声机静静地立着,仿佛承载着岁月的记忆。它那金色的喇叭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唱片转动着,喇叭唱着优雅的歌儿。整个房间弥漫着一种宁静而庄重的氛围。
两人来到落地窗前,面对面坐下,一位女仆迈着轻轻脚步走了过来,为他们倒上红葡萄酒。
“勿忘我先生,您知道《莎乐美》歌剧么?”
“当然知道特莱克。”勿忘我抿一口红葡萄酒,缓慢说道:“讲述的是犹太国王希律王和其兄弟的妻子所生的女儿莎乐美帮助她的母亲杀死了施洗约翰。”
“是的,没错!”特莱克轻轻摇晃着酒杯,他转过头看向落地窗,落地窗反射着他的面容,那深陷眼眶的眼球以及他眼中的精明,“我非常喜欢它的唯美主义叙事手法,展现了“爱”与“美”,“爱”与“罪”的唯美理念!”
“只是有点可惜……”特莱克叹了口气,自顾自说道,“海因里希跟我说过,本来《莎乐美》歌剧在皇家宫廷剧院举办,但是没通过申请。只能在人民歌剧院上演”(冷知识,《莎乐美》歌剧在维也纳首次演出就是在人民歌剧院演出)
特莱克缓缓地站起身来,他那高大挺拔的身影在房间里显得格外引人注目。他静静地走到落地窗前,默默地注视着窗外的景色。夜幕已经悄然降临,城市的喧嚣声渐渐远去,只剩下一片宁静。
放眼望去,一栋栋楼房耸立在黑暗之中,它们的房顶被无尽的黑暗所吞没。然而,每栋楼房间闪烁着点点灯光,这些微弱的光芒却又彼此相连,形成了一片绚烂多彩的景象。就像是夜空中的繁星,虽然微小,但汇聚在一起却能照亮整个夜空。
“你说,他们皇家剧院为什么会拒绝这场演出呢?并不是因为那些老古板,他们哪怕再死板再喜欢陈旧的曲调,也不会拒绝这个优秀的歌剧。那他们为什么拒绝?”
特莱克转过身,一双猩红的眼眸看向勿忘我,勿忘我正品尝着红酒,并没有作答。特莱克并不生气和感到尴尬,而是张开双臂大喊道:“因为主演是伊索尔德!一位疯疯癫癫的神秘学家!”
“为什么要拒绝一位神秘学家!就因为她的神秘术吗?他们根本不懂歌剧!他们根本就不懂艺术!”
特莱克咆哮着,捏碎了手中的酒杯,他似乎发了狂,丢失了那份优雅得体,他的眼睛变得更加通红,仿佛有火在其中燃烧。
“我们富有浓厚的感性,拥有的才华深厚,我们生来拥有的神秘术就是称为艺术的笔,而我们,就是握笔人。”
特莱克在房间里踱步,“我们用神秘术书写才华,就像人类用力气劳动一样正常,但是呢但是……”特莱克呵呵笑起来,“看看这个地方!开明的、包容的城市!充满艺术气息的表皮下居然藏着深深的恶意!神秘学家被承认有艺术才华,却得不到任何议会席位、职称、专业证明。就像一只美丽的花瓶被安置在角落,空有美丽的外表却没有实质的力量。”
他几乎是气喘吁吁地倾诉,本来苍白的脸现在更加惨白,就像愤怒的白色大理石雕像,“我以前是心理医生,我见到过太多为艺术献身却得不到回报的神秘学家,他们可怜的像是街边流浪的狗,没有人会关心流浪狗死在哪个角落,他们爱着的是那些宠物狗!”
“神秘学家的管束和歧视每天都在增加,我们好像必须要做一个“好”神秘学家,要保持着那一层理性才是人,否则就是一个动物!但是人并不只有理性的一面,他们和我们一样,也会多愁善感!也有理性和非理性的一面,他们凭什么能定义我们!”
勿忘我放下酒杯,语气平静说道:“所以,你选择为艺术献身,放弃了那份不错的职位?”
“学心理救不了世人!”特莱克语气高亢,“就是因为那股压抑非理性的冲动,导致整个社会都病了,社会病了,我们就会生病。我为什么选择艺术献身,选择走极端,就是为了让那些官僚们好好看看,压死骆驼后的后果会是什么样的!”
特莱克血红的眼眸中倒映着维也纳的一片灯火,他缓缓开口:“我要吃了他们的肉,嚼碎了他们的骨头,让他们感到痛了,他们才会心平气和地跟我们同坐,跟我们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