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通拜倒在地,扬起头睁大了眼。
不仅惊讶于镇元大仙不假思索便收下他作了弟子,更惊讶于对方的相貌。
他是真没想到,传说中的地仙之祖,活了不知多久的存在,竟然如此年轻…
像个十二三岁的小孩儿!
看上去比侍立一旁的清风明月童子也打不了多少…
或许是受前世各类动漫影视作品的影响,袁通之前一直以为镇元大仙就应该是一副仙风道骨的高深老者形象。
现在看来,他大错特错了。
镇元子与行者的老师须菩提完全是两个极端。
谁能想到,名传三界的镇元大仙,竟然生落得个童子模样!
这叫什么?反差萌吗?
袁通一时盯着台上大仙的俊脸看得入了神。
两侧蒲团上的众真传见了,纷纷交头接耳议论起来,不时响起几声轻笑。
“肃静。”
镇元大仙摸了摸玉面,有些纳闷,却没有怪罪的意思,反而笑道:“袁通,莫非我今晨沃盥未净,留了什么赃物在脸上,何对望无言?”
“不、不是,没有!”
袁通自觉无礼,一张脸羞得通红,拍马屁不嫌肉麻:“山野老猿,粗鄙短识,从未见如祖师这般渊清玉絜、龙章凤姿,实乃天日之表,一时神为之摄,口不能言,因此失态,师父见谅!”
“这小白猿,在坐诸弟子,论嘴甜无人及你万一也!”
镇元子闻言哈哈大笑,两侧众真人也跟着嘻嘻而笑。
一时间,大殿上下充斥着欢乐的气息。
袁通伏在地上,低着头,面红耳赤,讷讷无言。
“好了,不与你顽耍了,回归正题。”
笑彀多时,镇元大仙一甩玉尘,问道:“白猿儿,你心中是否有许多不解?”
袁通连连点头。
那可太多了!
“嗯…”
镇元大仙轻轻颔首,唤了声:“松萝~”
“弟子在!”
一道清脆如铃的童音响起,在袁通愕然的目光下,一个熟悉的幼小身影从殿后的廊柱前绕了出来,手捧玉卷,神色肃穆,全然看不出半分稚嫩天真。
直到此时,袁通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怀中早已空空如也,原本揽在臂弯的女童已消失不见,而他竟没有丝毫察觉,甚至全程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接下来,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女童走了几步,周身忽地升起一股白烟,倏然雾散,走出一个亭亭玉立的豆蔻少女。
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说不出的灵巧可爱。
不等袁通看清,又行几步,烟起雾尽,豆蔻少女摇身一变,竟又长几岁,成了及笄年华,莲步款款,眉目如画。
等走到袁通身边时,女子身形竟又有变化,从及笄少女变成花信美妇,黛眉凤眸,霞姿月韵,烟视媚行,道不尽的风情万种,绣面芙蓉一笑开,斜飞宝鸭衬香腮,媚而不妖,优雅而不失端庄,足令人一见而忘忧,君王从此不早朝。
“你…”
袁通望着近在迟尺的美妇人,彻底傻了眼,下意识问了句:“虎妞?”
一听到这个称呼,殿内蓦地一静,而后爆笑如雷。
众真传中,尤属右边前排左二的一个邋遢老道笑得最欢,嘎嘎直乐得涕泗横流,捧腹捶地,哈喇子淌了一地。
连高坐瑶台的镇元大仙也没忍住,刚恢复肃整的玉面一秒破功,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名为松萝的美妇人如花娇颜瞬间拉了下去,面黑如炭,光洁如玉的额上青筋直跳,峰峦如聚的胸口剧烈起伏,显然已然怒极。
好在她养气功夫不错,没有当场发飙,硬生生压下怒火,只朝一脸无辜的袁通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冷哼一声,把手中的玉卷递了上去。
镇元大仙笑呵呵地解开卷轴观看,边看边对袁通笑着解释道:“你不必讶异,松萝因修炼的功法的缘故,可以随心变换至不同时间点的自己,不仅身体、修为,甚至连思想也会随之改变,这也是为什么她在你身边时,一直保持着孩提心性的原因。”
袁通闻言恍然大悟。
怪不得对方一直赖在他身边不走,原来其根本不是什么千年的老参成精,而是镇元大仙派来监视他的…
嗯?不对…
监视他?
难道说…
“徒儿,你很有慧根。”
镇元大仙适时开口,笑道:“实际上,不止在蛉臼寺,很早之前,我就在关注你了。”
更早之前?
袁通一愣,“什么时候?”
“在你动念,想拜我为师的时候。”,镇元大仙抚须一笑。
似乎怕袁通听不懂,又道:“世间诸果,皆有起因,一起一落,一饮一啄,都有定数。《太上感应篇》有言:‘祸福无门,唯人自召;善恶之道,如影随形。‘,你之念升,我之意起,那日我自东华大帝君处访友归来,行至半路忽有所感,兴至起了一卦,遂知来由。”
袁通听后若有所思,沉默片刻,忽然道:“师父,弟子斗胆,仍有一处不解!”
“说来。”
袁通拱手道:“我五庄观名动三界,天上天下欲拜入门庭者如过江之鲤,不计其数,弟子愚钝,位卑力薄,实在微不足道,师父为何单单相中弟子?”
镇元大仙笑道:“我早知你应有此问!”
“我且问你,你认为我等修道问果之人,最看重甚么?”
“这…”
袁通迟疑良久,不确定道:“资质?”
“错、错、错!”
镇元大仙摇了摇头,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转眼望向两侧,问在座诸弟子道:“尔等以为何如?”
众真人回答不一。
直到最左侧上首的神女开口说了一句“心性”,引得镇元大仙连连点头,殿内口径才渐渐统一。
“青瑶子说的不错。”
镇元大仙挥手示意众人安静,朗声道:“心性!才是首要!”
“所谓心性,不仅指‘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的向道之心,更要有一颗行善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