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位小娘子娘家姓陈,名叫陈三娘,是附近渔村里的人家。
陈家老夫妻这辈子只得了三个女儿,没有一个儿子,所以一直想要给最小的女儿找个上门女婿。
有天陈老头出海打渔,机缘巧合,在海上救下了一艘被打翻的小船。
救了一家三口的命,恰好就是这个薛蟠和他的母亲还有妹子,只不过这时薛蟠已经改名换姓为王蟠,而薛宝钗自然也叫做了王宝钗。
陈老头好心让他们暂时住进了自己家,没想到薛蟠一来二去居然就与他家的小女儿勾搭上了。
陈老头一开始虽有些不愿,但他看在薛蟠相貌端正且说得一口官话的份上,料他来历不凡,便同意招做了自家的上门女婿。
本来一开始听说是上门女婿薛家老太太还不乐意,但是薛蟠的妹子不知想到了什么,硬是说服母亲让哥哥入了赘,提出来的条件就是让母亲也随哥哥住在陈家,由小两口供奉养老。
不过是多添了个人吃饭而已,陈家虽算不得大富大贵,却也有些余粮,遂同意了这个条件。
这薛蟠和陈三娘刚成亲的时候还不显,后来才发现他竟然是个好色的。
不过那陈三娘从小被陈老头当儿子养,也不是个软柿子,但凡让她听到一丁点风吹草动,回来就把薛蟠打个半死。
听到这里时,紫鹃忍不住唏嘘,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薛蟠就得找个这样的娘子才对。
“那薛宝钗呢?”紫鹃问道。
“别急呀,你听我说。”兰衡见自家小娘子居然如此八卦,不由好笑,却也把打听来的事情如实都告诉了她。
“原来那薛宝钗劝薛蟠入赘,只是为了甩掉她哥哥和母亲这两个包袱。
她自己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居然被镇上的富户韩员外看上做了姨娘,听说第二个孩子都快要落地了。”
紫鹃吸了一口气,这薛宝钗果然厉害,被流放到岭南的人,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居然可以逃到福州来,而且还嫁人生子了。
虽说是当姨娘吧,但好歹是衣食无忧吧,且又有了孩子,这日子应该也不会差。
紫鹃说不上来是种什么心情,总觉得恶人居然没有得到恶报,心里有点堵。
兰衡见她有些郁郁,“早知道不同你讲了,怎么听完了心情还不好了呢,毕竟是别人的事,当个故事听听就行了。”
紫鹃笑了笑,真是的,为了不相干的人影响自己心情,划不来。
她伸手挽住兰衡的胳膊道:“纵宜说得对,听听就罢了,想她作甚。”
兰衡看着在自己身边撒娇的小娘子,心头欢喜,将紫鹃搂得更近了些。
“这才对嘛,你肚子里还有一个呢,你都说了娘亲心情好,这孩子才能心情好。
今日安顿好了,明天咱们去让大夫瞧瞧,虽然你自己就是大夫,但让别的大夫看看也能更安心不是?”
紫鹃点了点头,兰衡说得没错,虽说自己就是大夫,且一路以来也没有什么不适,但是既然上岸休整,去看看大夫也更安心。
第二日,兰衡找店家打听到了这附近有名的妇科圣手,让小厮去请来给紫鹃检查。
没想到小厮回来说这一趟扑了个空,听说是韩员外家的王姨娘难产,将人请了去,还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呢。
紫鹃和兰衡对视一眼,这位韩员外家的王姨娘八成就是薛宝钗了,这还真是巧,自家想请的大夫居然让她给请了去。
既然如此,那就明日再去请吧,反正也不差这一两天的。
又过了一日,小厮将这位福州的妇科圣手段大夫给请来了。
他操着一口带着闽南腔的官话,让紫鹃怎么听怎么有一种在看台湾乡土剧的感觉。
“尊夫人一切安好,您二位大可放心了。”
听到这句话,兰衡才算真正放下心来,笑眯眯地给了大夫一个大元宝。
段大夫虽是妇科圣手,但也少见如此大方的患者。
他一高兴,话就多说了几句,“尊夫人如今已经四个多月了,正是能吃的时候,但是切记不要过度进补,不然……”
他突然收住了话头,讪讪地笑了笑。
紫鹃自然是知道这些的,不过听到段大夫欲言又止,忍不住问道:“不然如何?”
段大夫疑迟了一下,“按理说这是人家家的私事,不过既然您二位只是路过此地,我说说也不妨事,也当是提醒小娘子多多注意。”
原来段大夫昨日去韩员外家出诊,正是因为王姨娘难产,而难产的原因就是孕期过度进补,胎儿过大。
段大夫叹了口气道:“这位姨娘两年之内连生两胎,身子本就亏损,结果孩子又补得这样大,哪里生得出来啊。
受了一天一夜的折磨不说,结果孩子生出来不到半个时辰就没了,白白胖胖的一个男孩儿,真是可惜。
听说她前头那个孩子半岁的时候奶娘没抱稳,磕了头,憨憨傻傻的,这才拼着命这么快就要第二个,结果又是这样的结果。
我走的时候看见那位姨娘的神色,怕是迟早也要疯癫了……”
说着忍不住摇了摇头。
这大户人家的那点儿伎俩,大夫们见得还少吗?
段大夫自是知道这其中有什么猫腻的,只不过他就是个大夫而已,不该说的话绝不会多说一句的。
他也是知道这对小夫妻是外地人,过几天就走了,所以才敢多说几句。
送走段大夫后,紫鹃看了看兰衡,“看来这位王姨娘的日子也不像咱们听说的那般好过嘛。”
兰衡轻咳一声,“可能这就是因果报应吧,以前她总想害别人的孩子,现在才会让她的孩子接连受害。”
紫鹃抿嘴不语,薛宝钗算计一生,终是让人算计了去。
在福州稍作休息,二人又再次上路,依旧是走走停停,等船进入扬州水系的时候已经是腊月二十了。
紫鹃在舱里坐了一上午,暖炉熏得有些气闷,便披了大氅扶着半夏要到甲板上透透气。
她刚一出去,只见兰衡正背着手在船头站着呢,颀长的身材披着大氅,在清冷的寒风中居然给人一种飘逸之感。
紫鹃不由一阵恍惚,她仿佛又回到了与兰衡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还不知道,那一面居然给自己的人生带来了如此之大的变化。
兰衡似是感应到了有人在身后,缓缓转过身来,果然是紫鹃。
紫鹃此时的肚子即使是穿着厚厚的冬衣也能看出来了,她端着一个小手炉,巧笑嫣然地看着他。
兰衡心头暖洋洋的,他向紫鹃伸出手去,紫鹃将自己的手递给他。
兰衡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在甲板上看风景。
“可是在舱里待得闷了?”
紫鹃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