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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广商会的正会长顾涛负责动员会员与后续安置。塞外的土地实在不适合农耕,大批的人马进驻于此,却变得热闹起来。
边境上的会员商贾最先响应,那些专门搞贸易的商人,拉着粮食、茶叶、盐巴等物,最先来到这里,在经过一番锱铢必较似的口舌谈判后,他们换取了大量的养皮、牛皮,甚至是马匹。
紧跟而来的建材商人也赚了一大笔银子,他们从关内运来了各种建筑原材料,大宁卫城的周边已经有了不少砖窑、水泥作坊的雏形。
其他商人也不甘落后,商人是最能吃苦的,哪怕这是一片荒芜的新世界,平时只能吃干粮,主帐篷,但他们有奋斗的目标,他们知道这里充满商机,这些牧场、牛羊、马匹、都是能够创造海量财富的好东西。
现在关内到处是人,从不缺乏人力,却最缺乏的畜力,中华民族自古就是农耕民族,牲畜是最佳的伙伴。放牧一向都不是汉人的强项,即便有些优质牧场,那也是朝廷把持的,优先供应军中所需
而牛羊肉也是最畅销的,羊毛又能制成衣料,奶制品更受人们的欢迎,马匹就更不用说了蒙古马向来值钱,如今有机会拿到优质牧场,他们哪还能按捺得住?
这些草场,在他们的眼中就是白花花的银子啊!前期吃点苦,投入一些又算得了什么!?
大家不敢去打扰顾涛,都围在了副会长马云的身边,只要能拿下自己看中的优质牧场,一年下来,少说也能养出数千的牲畜来,这利润至少也有上万两银子,现在关内的商机虽然仍旧多,可是做买卖的也多,利润早就不如从前,虽说在湖广商会的统筹之下,还有不少利润,可是和这塞外的收入相比,却是差的多了,因此大家伙一见到马云,无不巴巴地跑过来,心里都已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拿到最好的牧场,即便拿不到最好的,也要最早拿到!
他们这些年依靠着湖广商会赚了大把的银子,有的人甚至都成长到了富可敌国的地步,尤其是那些跟着华夏海军搞海洋贸易的,旗下的商船都是数百以上,工坊更是无数,遍布各地,这些人对塞外的市场也是势在必得,他们甚至已经招募了相关的马倌、护卫,各种生活用具也都一起带来了,看这些物资规模至少够数千人用的了,前期就已经付出了这么多,可见这一次的竞争将会有多么的激烈。
昨天朱久炎就已经向马云他们敲定了卖牧场的细节,勘探了五百块草场出来,数千亩到万亩不等,由商人们自由竞价,价高者得。
这些草场,都是大宁附近水草最丰美的地方,商贾们围着马云展开的地图一个个摩拳擦掌,卯足了劲头,就等竞价了。
离大宁、辽东比较远的草场,与附近的部族都被清楚地标注了出来,这些边缘地带的竞争并不激烈,都被一些小商人瓜分。这些牧场大商人是看不上的,离大城、离军队太远,又离草原各部族太近,虽说现在各部族都被太子殿下压服了,可毕竟刚刚全方位节流,难免观念上的小冲突,不开眼的人也免不了,实在不不适合大规模投入。中小商人投资小,雇佣的护卫也少,而且还可以与各部族搞点贸易,倒也不用担心太多。
等边缘地段卖完,真正的大商人开始剑拔弩张起来,他们可是不惜钱,一时间相持不下,有的牧场甚至被炒到了十万两以上,那些中小商人见了,都是倒吸一口凉气,只能看这些大豪商相互竞价。
这种激烈的竞争场面持续了一整天,朱久炎忙的脚不沾地,但还是被这里的热闹吸引了注意力,等牧场都卖完了,立刻召马云前来询问,马云喜笑颜开地给了个总数:“殿下,所有的草场都卖光了,得银三百六十七万三钱。”
朱久炎微微点头,含笑道:“商人逐利,他们都知道这里的价值,很好,三百六十七万两银子,七成都上交朝廷,再留三成给将士们也自办些牧场吧。朝廷虽有犒赏,但有些将士还是需要留在边关继续镇守的,而且这仗还没有完,他们还要跟着我出生入死,要优待他们。”
这塞外,霎时之间就热闹了起来,那些没有拿到草地,虽然哀叹,却也不气馁,他们就开始着手大肆招募人手了,北地接连经过内战、国战,不知产生了多少流离失所的流民。朱久炎虽然时常强调赈济,但也是杯水车薪,这些人常年在北地生活,其中有些人颇懂得放牧,再加上北地的汉人多有些力气,伙计、学徒那都是现成的,朝廷在这方面又特别地出台了补贴,凡是招募灾民,不仅有银钱的补助,更有各种优惠政策,整个塞外鼓噪了好一阵子。
如今来了这么多人,也有一些精明商人趁着机会,在这里开起了铺面,只要在关内有的东西,这里应有尽有,许多商人就在外头,自己搭一个帐篷,帐篷前便摆上各种日常用品,从衣服到用具,再到还有吃食,即便是一些胭脂水粉与瓜果,都有人自关内运了来,当然,这里的价格往往要贵上一些,这塞外彻底热闹了起来。
一些草原的部族,看到汉人这样大规模进入草原,心里诱人即便不悦,却又不敢滋事,毕竟他们之中的大多数都搭上这趟顺风车,赚了个盆满钵满,只要有人来收购羊毛、马驹,都巴巴地赶过来,趁着行情好,赶紧将家中积累的东西拿出来兜售,赚上一笔再说。
经过了十几台的磨合,倒也各自互不侵犯,井水不犯河水。
……
大漠上,一片巨大的营盘渐渐在夕阳之下露出了轮廓,无数的篝火点起,到处都是战马晃晃而动的身影,和嘈杂的人声。
这是一座临时的营地,四十万铁骑在本雅失里地带领下,运动着无数的牛羊、马匹、财宝,还回延庆。这些都是他从马哈木的部落中抢来的战利品,马哈木对族人到处哭穷,但他自己的部族当中却是聚集了海量的财富,本雅失里相信,只有这些战利品给他好好消化两年,他的势力必将超过以前的阿鲁台,成为真正的草原之王。
而就在本雅失里畅想未来的时候,一匹快马抵达了大营,一个气喘吁吁的斥候飞快地跑进了大帐,而后将一封军情送到了本雅失里手里。
本雅失里看完信后,脸色顿时阴沉下来,整个人陷入震惊当中,他时而冷笑,时而恐惧,时而面目狰狞可怖,时而怒气腾腾,如同川中的变脸大师一般。
猛地,他一脚踹翻了身前的桌子,那桌子上的酒水“哗”的一下洒落的到处都是,有些落到照明火把之上,溅起无数火星,火星在帐篷里四处飞扬,这巨大的动静让帐外守卫的答里巴吓了一跳,他赶紧带人冲了进来。
“父亲。”答里巴瞧清楚帐内的情形,一脸的疑惑。
本雅失里挥退了斥候,他平复了一下心情,深深吸了一口气,从牙齿缝里吐出一话来:“阿鲁台被朱久炎杀了,他的军队被朱久炎发卖给了鬼力赤、马哈木而鬼力赤、马哈木这两个狗东西,竟然投靠了明狗,他们对明狗称臣!不仅如此,还全面开放了互市,他们还是草原人吗!?跟汉人一起放马!?这两条老狗!!!我非杀了他们不可!!!”
他越说越气,再次愤怒到了,胸膛剧烈的起伏让他呼吸混乱,心口剧疼,直捂着胸口,面目难看如死,在昏暗的火光下犹如一头疯狂地野兽。他时而暴怒,时而强忍着悲痛,却是怒急攻心,无法发泄。
答里巴也万万料不到,居然会有这样大的变故,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的双眸也如宛如一般渗人可怖,他看着本雅失里冷冷地道:“朱久炎这是要断我们的根啊!父亲,我们不能再忍下去了,只能跟他决一死战了。”
答里巴身后的把秃孛罗也一脸的视死如归:“答里巴王子说的对,只有杀尽叛徒与明狗,我们才有活路。”
本雅失里脸色阴晴不定,突然,他眸子一收,眼中闪烁着一股更加渗人的寒芒,徐徐道:“既然如此,那就放手一搏吧。”
本雅失里对着二人正色道:“此战,没有退路!传我命令,召集所有能召集的力量,动用一切能动用的手段,开始与南人全面对决!”
“是,大汗!”
等答里巴二人走出去,本雅失里一下子瘫坐在了榻上,与明朝全面开战,显然是个艰难的决定,他还没有准备得当,但正如答里巴所说,他们已经没有了退路,明朝也不能再给他发展的机会,他重新拿起了军情,咬牙切齿,低声喃喃:“朱……久……炎……看我们谁是活下去的那一个!”
…………
朱高煦领军来到宣府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他本以为可以见到本雅失里,凭借自身的武力或许可以让这头豺狼血溅五步,不想本雅失里狡诈之极,虽然打着燕王的旗号,却是根本不予燕军接触,他麾下的大军也根本不进宣府,反而在这里学着朱久炎搞起了互市,塞外的牛羊,甚至马匹都在宣府外交易,换取汉人的铁器、丝绸、油盐酱醋茶等货品,跟大宁那边打起了擂台。看着外头热火朝天的交易场面,再回想被本雅失里控制在手,连见都不给见的燕王,朱高煦甚至有马上带领冲出去冲散这个市场的冲动!
待丘福跟他交底之后,他才明白燕王对他这个儿子隐瞒了多少事情。据丘福说,其实在燕王府起兵之前,燕王就开始和本雅失里互市了,只不过为了防止消息走漏,所有进行的很隐秘,如今燕王落到本雅失里手中,自然也没有了谈判的筹码。庆幸的是,燕王如今的名声极差,来这里的汉人都是燕藩战船上的,或是那种亡命之徒,这些人不是正经买卖人,所带的东西都是带血的,带来的东西也不全,这样的互市虽也火热,却根本不可能满足本雅失里的需求,也更不可能跟建业朝廷打擂台。
当问到燕王的近况时,丘福喊着泪回答道:“本雅失里这畜生每天送烈酒与美女给王爷,王爷的身体已经给弄垮了,那叫一个虚弱!有些个女子还怀了身孕,那畜生居然还给王爷举行了纳妾的仪式,要为这些孽种正名,老子恨不得马上……”
“别说了,你再说下去,我真忍不住了!”燕王虽有万般不对,但朱高煦身为人子,听得他爹如今落到这任人鱼肉的境地,也是悲从中来,他怕再听下去,真会领兵出城冲杀一番。
“打听到耿璇的下落了吗?”
“高阳王,耿炳文可是我杀的,这耿璇可是恨我入骨,你难道想救他?”
“我是想利用他救父王!我燕王虽败,但仍旧是大明皇室,怎么可以被本雅失里玩弄于鼓掌之上!耿璇也是皇亲,应该明白大义。”
“那耿璇的武艺倒还可以,可以试一试。”在燕王与自身安危面前丘福倒是毫不犹豫,“耿璇被关在延庆,关押的地方我倒也打听清楚了,不过,我的人也不能靠近,他的伤势恢没恢复也是不甚清楚。”
“呵呵,那就赌一把。”朱高煦第一次笑了起来:“如今我军困窘,朱久炎败阿鲁台、收服鬼力赤与马哈木,本雅失里的压力很大,我们的机会快来了。”
“可是,总是太危险。”
“那就看命吧。如今我燕藩落到如此境地,还有什么可怕的?”
“好吧。”
就在这时,城下的守卫来报:“高阳王,有草原人拿着王爷手书来了,说要您即刻前往延庆,有要事相商。”
朱高煦打开手书看了看,确是燕王亲笔,不过,燕王此刻被软禁,这命令自然是本雅失里下的,他冷笑着递给丘福道:“看来本雅失里要跟朱久炎决战了。”
丘福忍不住叹了口气,“决定我们命运的时候也到来了。”如今的形势,他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朱高煦与丘福拱手告别,带着亲卫起身赶往延庆。
……
待朱高煦到达延庆时,太阳已经西沉。待到关前五十步时,把秃孛罗当路而立,在马上抚胸用生硬的汉语道:“高阳王,小我家大汗已经等候多时了,请我进城。”
朱高煦嗯了一声,问道:“多谢相迎,不知我父王在何处?”
“与大汗在一起,高阳王请将佩刀给我保存。”把秃孛罗满是横肉的脸上,努力地挤出了一丝生硬的笑容。
朱高煦冷哼一声,将佩刀扔了过去,把秃孛罗满脸堆笑地接过,扫视两眼,等朱高煦的亲卫也解了兵器之后,才伸手示意门卫放行。
把秃孛罗领人在前面开路,他们在城内一路狂奔,毫无顾忌路上的行人,朱高煦等人连忙跟上。一路之上,行人慌忙避让,运气好的只挨一鞭子,运气不好的则被直接撞飞在地,哪怕前面的人是标准的草原装扮,也是一律冲撞过去,看得朱高煦冷笑不已,连自己人都如此对待,还想与大明决雌雄?瞧着前面的街道两边都是些瓦剌装扮的草原人,朱高煦当即猛抽坐骑,沿着把秃孛罗开出的通路,一路奔驰,有样学样。
延庆本就是一座军事重镇,他有四道关墙,关墙高耸,每道关口都有重兵把守。一行人一路横冲直撞,等到了最东的关墙前,把秃孛罗跳下马,然后蹬蹬蹬的跑上了台阶,一边跑,一边喊:“大汗,高阳王到了…………
朱久炎领兵攻来,朱高煦里应外合,大破本雅失里,俘虏无数。燕王形消骨瘦,再无雄心,耿璇被救。
朱久炎统一草原,一路平推,甚至灭了西边的帖木儿帝国,威震四方,回归的途中顺道再剿灭了与白莲教勾结在一起的宋晟,天下大定,凯旋归京。
朱柏本就无意皇位,强令朱久炎与怜星造出男孩之后,就传了皇位,带着妻子吴氏,归隐武当山。
新继位的朱久炎,尊朱柏为太上皇,为其在武当山修建金顶,道家大兴。
新皇登基,新朝新气息,商人地位大为提升,经济空前繁荣,万国争相来朝,大明携海纳百川之势,润物于无形。
……
五百多艘庞大的海船静静停泊在南京港口,船上的大明龙旗飘扬,迎风猎猎,牛角长号低沉的呜咽,隆隆鼓声震人心神。
近十万名大明将士和船员,以及代表大明出使各国的使节,文吏,武将,商人等等一齐站立船舷边,看着岸上成千上万围观送行的官员百姓,感受着万众欢腾的气氛,众人胸中澎湃激荡,久久不能平静。
华夏有史以来第一次大规模的远洋即将开启,未来将是何等命运在等待着他们?这个世界除了我大明上国,究竟有多大?海洋有多远?
种种疑问,种种新奇,伴随着激动与刺激,在众人心中交织盘旋。
最大的一艘宝船上,穿着朱高炽、朱高煦、马禾睁大了眼,他们兴奋地打量着这艘算是当今世界上最大最豪华的座船,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朱久炎的命令很简单,既然已经改变了历史,不如改变得彻底一些,全世界都要飘扬着大明的旗帜,全世界都要在大明的朝贡体系之内。
安南已经上表归入大明,远洋舰队的第一站就是东边的扶桑,扶桑人居然派人去荆州的湘王府偷取曜变天目盏,是可忍孰不可忍!
灭国是必须的,明扬天下是必须的!
朱久炎穿着龙袍,带着珠冠,出现在宝船之上,他要亲自给这场伟大的舰行践行。
群臣纷纷拜倒,三呼万岁。
朱久炎的眼睛闪亮起来……
至此之后,世界都将由大明主宰。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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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写长篇,写了两年多,写了两百二十多万字,经历了很多,我实在是舍不得结尾,但现实却是不能再写下去,我低头了,那么,就用大纲结尾吧。
我的心血,再也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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