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沉默之后,郭庄缓缓开口了:“云逸兄,适才人多,我没好意思问,不知这‘李刚之子’是什么意思,出自何典?”
楼明愣了愣,然后轻笑了一声,道:“这个典故不载于二十一史,也不出自名家名篇,而是出自本朝初年一位无名氏所著的小册里,那里面记载了很多稀奇的事,我也是偶然得之,子莅兄不知道也是实属正常。”
说着,楼明顿了顿,伸手去接面前那飘飘扬扬的雪花,眼中露出一丝缅怀之色,继续说道:
“那小册中说这李刚乃是靖难之时的一省按察使,具体是哪个省这我确是不记得了。这李刚有个独子,也是个不学无术的,一日他驱车在大街上横冲直撞,结果撞到了两人,把这两人撞的一死一伤,结果他不思抚恤,反而大呼:‘我爹是李刚,主掌一省刑名,有能耐就去告我’,随后扬长而去。”
“后来成祖爷靖难成功,也听闻了此事,于是下令彻查,结果查到了这李刚不仅是个贪蠹之吏,任按察使期间更是炮制了无数冤案,成祖爷大怒,将这个李刚斩首,而这李刚之子也被判‘杖八十,流三千里’,最后死在了流放途中。”
“妙极,妙极!果然是大快人心!”郭庄拍手叹道:“这王世兴今日所做所为可不就是活脱脱的‘李刚之子’嘛!还好这王世兴不知道这个典故,否则就用不着云逸兄献诗了,估计他就直接晕了!”
“哈哈哈,哈哈哈。”郭庄说完,突然感到心中一阵畅快,他不由得放声大笑起来。
而楼明则是想着自己的前世今生,一切就像是南柯一梦,想着想着竟也跟着笑了起来。这笑声似乎伴随着对过去的释然,在嘉靖四十年这个西安的雪夜中飘荡开来。
雪花轻轻飘舞,似乎也被这笑声所感染,它们在夜空中翩翩起舞,伴随着那朗朗的笑声,久久不愿消散。这一幕,宛如一幅生动的冬夜画卷,定格在了历史的长河之中,成为了永恒的记忆。
......
嘉靖四十年九月十二。
西安城城西的一家酒楼里,一位说书先生正绘声绘色地说些什么,他的周围被围得水泄不通,人群中不时发出一声惊叹。
却见那说书先生唾沫横飞地说道:“只见那新科解元郎一声大喝,缓缓念出一首诗,那王世兴听了这首诗,顿时眼皮子一翻,两腿一蹬,竟‘咚’地晕过去了。你们知道解元郎这首诗写的是什么吗?”
“写的是什么?”有人配合地问道。
那说书先生顿了顿,卖了个关子,然后才缓缓说道:“未曾提笔泪涟涟,苦读诗书十几年。考官若不把我取,回家一命赴黄泉。”
“嘁,”顿时有人不屑地说道:“我当是什么文采斐然的诗呢,不就是首打油诗吗,这种诗我一天能写一百首!”
“嗨,这是首打油诗不假,但你写的打油诗能把王世兴气晕吗?这诗可是为王世兴量身定做的,你再仔细品品。”有人接言道。
先前说话那人闻言顿时愣了愣,他仔细想了想,突然兀自拍手大笑了起来:“妙啊妙啊,‘不知《诗经》王世兴’与这首诗当真是绝配!”
类似这样的场景在西安城的各大酒楼、茶馆中轮番上演,不过短短半天时间,昨天翠微楼里发生的事就传遍了西安城的大街小巷。
这一方面是因为王世兴作茧自缚,昨天设宴的事看热闹的人太多了;另一方面,是不是有人推波助澜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