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应龙只是简单扫了两眼就不再看了,而郭庄则是将那张八行纸翻来覆去检查了好几遍,方才面露凝重的点点头,道:“的确是巡抚衙门公文。”
大堂内顿时一片哗然,当即有举子不满地道:“楼明虽是解元,但若真论才学我自信也不会弱于他,他何德何能能够让我等为他作诗?”
也有举子驳斥道:“你这话就有些是非不分了!这作诗又不是云逸兄要求的,现在是王世兴以权势压人!这是要捧杀云逸兄!”
王世兴盯着了楼明看了两眼,得意地咧了咧嘴,他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却被楼明打断了。
楼明决定先礼后兵,他朝王世兴拱了拱手,开口道:“明人不说暗话,楼某为人处事向来不喜欢打机锋,有话也不想藏在心里。我有个疑问想问问王公子,还望不吝赐教。”
“哈哈哈,楼解元为何前倨而后恭啊?”‘前倨后恭’是王世兴最近新学的一个典故,此时好不容易才见缝插针地用了出来。他见楼明‘吃瘪’,此时很是志满意得:“本公子我现在心情好,你问吧,本公子尽力教你。”这话打蛇上棍,说的倒是相当无耻。
楼明也懒得和他争这点口舌之利,直接开口问道:“王公子,我今天之前与阁下素不相识,往日无怨,近日无仇,阁下又何必精心设计这一出‘鸿门宴’坑害在下呢?”
“什么叫坑害你!我设宴替你接风洗尘,还煞费苦心地邀请众举子给你作诗,你竟认为我是在坑害你?真是狗咬吕洞宾呐!”王世兴故意用着夸张的语气,大惊小怪道。
楼明不为所动,冷冷地道:“此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大家都心知肚明,王公子又何必装模作样?你假借父威,敢做还不敢认了?”
王世兴闻言慢慢收敛起笑容,冷哼了一声:“我有什么不敢认的?我也不怕告诉你,看你能奈我何!你要怪就怪你的那个恩师邹应龙!区区一个七品的广西道监察御史,我父亲亲自赏脸请他吃饭,让他在本次乡试中提携几个人,事前答应的好好的,结果放榜时竟一个没取!”
王世兴说着顿了顿,转头‘呸’地一声吐出一口浓痰,好大的劲道,直接吐到了一丈多远的地毯之上。
“他不肯赏我们王家的脸,那我也没必要给他脸!楼解元,你现在明白了吧?”
王世兴此言一出,整个大堂瞬间安静了下来,每个人心里只飘着两个字:“蠢货”!
特别是那些暗地里与王世兴暗通款曲的,更是后悔不迭,有这么一个愚蠢、自大、坑爹的儿子,王以禄就算今天不死,明天还是不死,后天也必死无疑!
楼明闻言也是惊讶地挑了挑眉头,他没想到这王世兴这就把他爹试图干涉乡试的事给抖了出来,科举舞弊自古以来都是大案,比如洪武年间的‘南北榜案’,那可是杀的人头滚滚。
虽说乡试重视程度远远不及会试、殿试,巡抚干涉乡试的情况并不少见:比如万历名臣张居正自幼是个神童,十二岁即参加乡试,但却因受到湖广巡抚顾璘的阻挠而落榜。
但众目睽睽之下直接把这事抖露出来,这王世兴的德行可想而知,平时坑爹的事怕是没少做。
“王公子果然快人快语,你让我见识到了原来这世上竟真的有诸如‘李刚之子’那样的人!”楼明感叹了一句,率先开口打破沉默:“既如此,那这事暂且不提了。现在聊一聊这巡抚衙门的的‘公事’,我看不如就由楼某来抛砖引玉,先为王公子献诗一首再论其他,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