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半坛酒的魏尘睡得并不是很沉。
三更时分,他披上白衫,走出屋外。
现在的魏尘已然不再是个只为自己而活的人了。
他无声地走进了灵儿的房间。
他担心灵儿不能适应这样一个新的环境,他怕灵儿夜里又将被子给踢落。
幸好,灵儿睡得很香,消瘦了的小脸上此刻还挂着恬静的笑。
因为风行客给她准备的床柔软而温暖。
魏尘望着灵儿安详的甜蜜笑容,似是被感染了般,同样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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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时一刻,星稀月冷,天边已有曙意。
魏尘独自离开了木屋。
他的一身打扮已然变了模样。
粗衣麻布,肩背麻绳,腰系两柄柴刀。
俨然一个农户的打扮,哪还有白衣侠士的风度。
魏尘也是无奈,他也是刚刚得知,风行客所谓的磨砺,便是让他登临南峰之巅伐木砍柴。
他虽有疑惑却无迟疑。
因为风行客是他的师傅——一位明师。
他相信师傅一定有着深意,也相信登巅伐木之行必然有着磨砺之效。
魏尘并未急于上山,他绕行到了数百丈的“望岳”茶馆。
此时天色已然微微亮。
茶馆里这么早是不可能有客人的,但掌柜依旧起床开始煮茶了。
“掌柜的,劳烦给我来坛好酒。”魏尘吆喝道。
掌柜显然是认识魏尘的,纵然魏尘的一声打扮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但是他那张清秀刚毅的面孔却是换不掉的。
掌柜目色之中有着浓浓的诧异:“是你?”
“是我。”魏尘微笑回道。
掌柜也笑了笑,将手上的水渍在裤腿上擦干,道:“请坐。”
魏尘摇了摇头,道:“不坐了,我拿上酒便走。”
“好,请稍等。”掌柜急忙下到酒窖。
等待着的魏尘,虽是第二次来到茶馆,却直到此刻才有工夫打量起这间小茶馆。
茶馆虽简陋,却显得精致。
碗筷清洗得异常干净,木质桌案被擦拭得早已泛白,就连灶台上的抹布也是不油不污。
很显然,这掌柜自己本就是个活得异常精致的人。
魏尘的目光最后定格在了那曙光中迎风招展的“望岳”旌旗之上。
酒很快被拿了上来,魏尘收回目光,从怀里取出十两纹银递给掌柜。
掌柜拿着银两的手有些不知所措:“客官……这,小店实在是没法找零。”
魏尘拿起酒坛,笑道:“不用找,我会经常来的。”
言罢他便欲离去。
可他却突似想起什么事来,转身问向未动的掌柜:“敢问掌柜,这茶馆落于山脚,何故取名‘望岳’二字?”
掌柜既然是个活得精致的人,取这样的名必然有着他的深意。
掌柜笑着摆了摆手:“这间茶馆本是无名的,名字是一位客人给取的。”
“哦?”魏尘来了兴趣,“什么样的客人?”
“便是昨日你出手解围所助之人。”掌柜目光凝视着旌旗道。
竟然是风行客!
山脚“望岳”,这样的谬之大论若是搁在风行客身上,便不再是是一种谬论了。
魏尘的心中久久没有平复,因为他对自己的这个师傅终究还是低估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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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时,太阳已然高悬。
灵儿揉着惺忪的睡眼走出木屋,她还是有些困,因为她已一个多月没有像昨夜那般睡得香甜了。
她梦见二叔三叔和镖师叔叔们聚在一起纵酒狂欢。
她梦见二叔终于舍得把酒给自己喝了。
她梦见自己喝的那酒甜似琼浆,醇如玉液,比蜜还要美味。
灵儿转悠了一圈,都没有看到自己的三叔,不由喊道:“瘸子叔叔,我三叔上哪去了?”
“练武去了。”风行客答道。
“在哪练?”灵儿问道。
“山上。”风行客指了指南峰的山巅。
灵儿顺着风行客的手指望去,山峰直插云霄,壁立千仞。
“我也要去。”灵儿睡意一扫而空,雀跃道。
风行客撇撇嘴:“你去干吗?”
“当然是去练武。”灵儿理所当然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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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华山一条道。
华山的无限风光便在于奇险二字。
魏尘正在登峰的途中,由于时间尚早,魏尘沿路没有鲜有看到游人或是华山弟子。
他顺着澄明清澈的山泉而上,迈上突兀凌空的“千尺幢”,跨过危崖陡峭的“百丈峡”。
直到这个时候,魏尘才体会到师傅所言的磨砺了。
险峰究竟有多难登,看到魏尘手里提着的酒坛便知。
满坛酒此时已然洒落一半。
一流高手尚不能仗着轻功轻易登巅,普通人想要登巅无不是小心翼翼缓慢登行。
抵达山巅的魏尘,望着酒坛,心中不免有些可惜。
他叹了口气,酒剩一半,他已然不舍得再多喝了。
因为他的磨砺才刚刚开始。
风行客的任务其实简洁异常。
登顶南峰,伐一木,劈成柴,困缚而归。
登山砍柴,这本是一件没有必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