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兄弟?”桑杰重复了一遍,“他是什么人,难道比得上贺英?”
赵车师不快道:“他是咱的兄弟,贺英算什么东西,也配与他相提并论!”
他本来对桑杰就不爽,又听桑杰言语中对苗尧年性命十分漠视,自然骂了起来。可没想,桑杰不怒反笑:“骂得好,骂得好,操儿八蛋的,老子现在听一句骂姓贺的话,心里就舒坦一分。对,他算什么东西,婢养的货,老子要收拾他,还不是易如反掌!”说罢,他手下那几名骑兵也鼓噪起来。
桑杰兴致高涨,一把将兔肉扔到火里,将满是油腻的双手在衣甲上抹了几把,紧接着忽然“哐”一下将刀拔了出来。
吴蒙惊疑道:“桑千总,你这是?”
桑杰盯着他,大声道:“你不是说有兄弟被贼寇擒了吗?我做先锋,咱们现在就去将他救出来。”他历经战阵,所到之处,贼寇皆披靡如风吹麦倒,故而他对贼寇的战斗力十分藐视。在他的想象中,就算对面有一百个贼寇,单只自己这边八九个骁骑一冲,也立刻冲垮了。从他们手里抢个人出来,还不是探囊取物般简单。
“桑千总稍安勿躁......”吴蒙几乎无语,也站起来,好容易将跃跃欲试桑杰给摁回了原位,“此事我已有了主意,不费半点气力,就能将那兄弟给解救出来。”说着,又将自己打算以郦元仲为筹码交换苗尧年的计划说给了他听。
桑杰本来还没有注意到躲在一旁的郦元仲,这时候一双小眼直勾勾盯着郦元仲死也不放,郦元仲心中有些发毛,为了打破这不适之感,无奈拱手道:“桑千总你好。”
桑杰没理他,回头对吴蒙道:“也罢,随你便了,不过,咱俩可先说好,等救了你那个兄弟,接下来必须回去寻那姓贺的晦气。”
赵车师听他咄咄逼人的语气很不舒服,正想说你自己巴巴求上门来,如今还窝里横起来,算什么本事,但吴蒙先他一步说道:“行,我答应你。”顺带给赵车师使了个颜色。赵车师见状,也就不再多嘴。
吃了晚饭,桑杰以有马匹要照看为由执意要带着人下山去休息,吴蒙也没管他。等桑杰等人离开,赵车师上来抱怨道:“瞧这鞑子蛮横无理的模样,哪里有半点诚心合作的意思?我看他只不过想把咱们作个挡风牌罢了。”
吴蒙明白赵车师的意思。自己这帮人虽然也是逃亡之兵,目前处在官不官、贼不贼的困难境地,但好歹是陕西人,遇上黑白两道,至少还有个回圜的余地。相比之下,桑杰就大大不同了,他与手下无一汉人,不管看长相还是听口音,都无法蒙混成汉人,甭管遇上了官兵还是贼寇,都没有半点情面可讲。
其实这也有个由头,此前诸如祖宽、邓玘等带进陕西的边兵素号善战,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们与关中出身的贼寇们语言不通,很难交流。此前陕西官兵中,有很多与贼寇都是乡里乡亲,甚至战阵之前都会互相问候,有时聊得投机,贼寇们故意抛弃一些牲口辎重供官军缴获敷衍上级,他们则溜之大吉,此谓之“打活仗”。若是边兵,则无话可说,往往见贼就杀,所以战绩显著。
贼寇畏惧边兵,也痛恨边兵。桑杰恐怕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纡尊降贵”,选择暂时依附通熟陕西黑白门道的吴蒙,为自己加上一道保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