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水在半山腰就没入了岩缝,吴蒙另外择道,攀缘而上,在林木中穿行不久,耳畔隐隐听到人的交谈声。
他竖起了耳朵,屏息凝神,又细听了一会儿,确定是有人在说话,不由有些激动。想来此时此刻会在这莽莽山林中逗留的,只有三种人,一种是巡山的猎户或者樵夫,一种是专门拦路剪径的盗寇,还有一种则是从泾阳城逃出来的赵、薛等人。
能碰上同伴当然是最好的结果,但吴蒙做事从不会不留退路,遇上第一种倒还好,如果贸然现身,遇上的是盗寇,无疑又将惹上一身骚。是以即便通过声音传来的方向,大致判断出了说话者的位置,吴蒙还是小心翼翼,借着树丛灌木的掩护继续缓缓而行。
待又近了些,吴蒙听到有人叹气。这距离,他已经能很清楚地听到对话的内容。耳中听得分明,叹气之后有人嚷道:“个狗日的,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刚出虎口又入狼穴!”那声音再也熟悉不过,正是赵车师那厚重粗犷的嗓音。
吴蒙无比欣喜,当下再无顾虑,“刷”一下蹿出林子,刚好跳到正围坐着众人当中。众人本来就精神紧张,突如其来的冲出个人,立刻引得所有人弹身而起,相继拔刀眈眈。
还是薛抄眼睛贼,第一个认出吴蒙,他却没说话,先是“哐当”一下扔了刀,而后双目泪如泉涌,张着嘴呜咽,跌跌撞撞地冲上来一把抱住吴蒙。吴蒙被他死死抱着,几乎喘不过气来,紧接着,赵车师也扑了上来了,吴蒙再也站立不住,三人同时倒地,滚作一团。
三人又哭又笑了好一阵,犹如三个疯子,围在边上的众人见了,也无不动容。过了一会儿,三人闹够了,陆续拍着灰土起身,薛抄半哭半笑,道:“蒙哥,我与和尚都以为你真折在了泾阳,已开始寻思着,往后定得找个时机,去将贺英那龟孙做了,为你报仇雪耻!”
吴蒙苦笑着摇了摇头,赵车师问道:“蒙哥,你咋出来的?”
“也是侥幸......”吴蒙叹口气,简单将自己如何利用郦元仲为人质逼得贺英不敢放箭,又如何鏖战三名骑士,夺马出逃的经过叙述了一遍。即便只是轻描淡写的述说,但听着的众人都是呆了。
薛抄拍手笑道:“蒙哥果然好手段,这一来,好生杀了那姓贺的气焰,让他知道,咱甘兵营的人也不是好惹的!人多怎么着?遇上蒙哥一个人,还不是乖乖当了手下败将!”
赵车师听到“郦元仲”,问道:“那厮还活着?”
吴蒙点头道:“恩,现在被我捆在下面。”
赵车师摇了摇头,忽而叹气。吴蒙看他面带忧愁,疑问:“怎么了?”
“本来,蒙哥你安然归来,是桩大喜事。”说到这里,赵车师又忍不住再叹了口气,“只可惜,就在半个时辰前,咱们突然遭到了一伙人的袭击,双方都没占到便宜,只有几人受了点轻伤......”
吴蒙听了,道:“难怪我在山下的溪水里发现了血迹,看来是你们在洗衣裤上的血吧?”
赵车师答应道:“是。然而,咱们虽没有死人,尧年他,他却被那伙人给掳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