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里头走了几步,静谧中,吴蒙似乎隐隐听到有哭泣声断断续续传过来。他还道是自己累虚了身子,起了幻觉,拍拍脸保持清醒后侧耳再听,那哭泣声却越加清晰起来。
吴蒙四下空无一人,鸦雀无声,却有哭声不绝如缕,吴蒙越想越蹊跷,不禁毛骨悚然。他咽口唾沫,缓缓拔出刀,寻找着哭声来源猫腰小心翼翼地前行,目之所至,尽皆漆黑如墨。正绷紧了神经,侧里突然亮光一起,他下意识后跳一步,黑暗中,去听到亮光处有人发出尖叫。
吴蒙三步并两步,抢上前去,身后将那人抓住,那人登时哭了出来,大呼:“大爷别忙动手,大爷别忙动手!”
借着那油灯的亮光,吴蒙这才发现,自己正死死抓着的,是一个中年和尚。那中年和尚看到吴蒙凶神恶煞的模样,更是害怕得抖如筛糠,嘴里一个劲儿的求饶。
“你们主持呢?”吴蒙不知道他何故如此,直接问道。
那中年和尚眼泪鼻涕流了一脸,道:“主持,主持他老人家已经圆寂了......”
“圆寂了?”吴蒙听了,有些不敢相信,“怎么就圆寂了?”
却见那中年和尚半是怨恨半是惶恐地看着自己一言不语,心中“咯噔”一下反应过来,忙先自我介绍道:“这位师父,是在下失礼了。在下姓吴,在陕府衙门任把总职。此来叨扰贵寺,是想求个住宿。”
“你,你是官军?”那中年和尚惊讶地张开了嘴,“不是,不是贼寇?”
吴蒙摇头道:“在下不是贼寇,是官军。师父若不信,我有号牌为证。”
那中年和尚战战兢兢接了他的号牌,看了看,方才相信,抹了把泪,那泪水却越抹越多,但听他边哭边说:“军爷有所不知,今日寺中出了大事,有贼寇攻上来,抢了许多香火钱,又杀了许多无辜之人。我家主持,他,他为了保护寺僧,不幸中箭,一个时辰前,刚在禅房,圆、圆寂了......”说到主持那里,这个中年和尚已然是泣不成声。
吴蒙锁眉道:“竟还有这等事,无怪你怕我怕得紧。”
那中年和尚哽咽道:“小僧等伤心欲绝,方才才想起山门还忘了关,这就来关,不料唐突了军爷。”
吴蒙摆手道:“不妨事。我说都这个点儿了,山门还开着,必有状况,不想这寺里生了这等大事。那哭泣声,便是从你主持的禅房里传来的吧?”
那中年和尚点头道:“大伙都没主意,围在主持身旁发怔。有人提议念诵经文为主持超度,可念诵一半,大伙儿就都哭了出来,止也止不住了。”
吴蒙叹口气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说着,转道,“不如我陪你去关了山门,你再带我我去主持那里。我是官府中人,自会为你们主持公道。”他说这话,纯属说辞,现在他连自己的公道都主持不了,何谈这寺庙。只不过,他现在仍然觉得,自己这个大明把总的身份,还是相当好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