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大部分人同情吴蒙,并不代表他们愿意赔上自己的前途与性命。放到现场吴蒙的那近三十名手下中,也只有十余人情绪格外激动。
吴蒙看了看躁动不安的队伍,又看了薛抄一眼,薛抄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干柴已就,只差一把烈火而已。
贺英正待继续利用言辞弹压兵士,哪料还未开口,不远处喊杀声遽起。他暗叫一声糟,拨马就要走,可马蹄才踏两下,耳边暴喝迭起:“这群贼怂要加害吴把总!”当即冲上来几人,扯住了他的辔头。
人在关键时候做出选择往往只取决于一瞬间,尤其受到情绪的影响。吴蒙对这一点很清楚,他之前已经观察到,自己的部下中多有对自己的遭遇愤怒不平者,这些人大多是粗豪直率之辈,做事全凭一股意气,如果给予他们足够的时间考虑,他们想的越多,恐怕未必会再站在自己这边。故而,吴蒙趁热打铁,与赵、薛孤注一掷,故意主动挑起事端,将事态推向紧张的巅峰。
果不其然,吴蒙三人动手后,袁把总的队伍中立刻鼎沸起来,十余名吴蒙的坚定拥趸义无反顾,受到潜意识的驱动,气冲云霄,开始狂乱。焦灼的气氛下,他们已经红了眼,首当其冲,先攻向离自己最近的贺英。
“把总,这,这可如何是好!”眼睁睁看着队伍受到搅动,秩序瞬间崩溃,左右看向袁把总。然而,袁把总事到临头,同样脑中一片空白。此前,他带着近百人尚且无法控制住东门胡乱奔走的百姓,而今是二百名官军乱起来,他更无驾驭能力。
吴蒙看到贺英落马,形势大乱,朝赵、薛二人大声疾呼:“生死在此一举,咱们向北突围!”
赵车师与薛抄皆明其意。东门虽然近在咫尺,但追兵早有防备,且有骑兵虎视眈眈,想从那里出城,难如上青天。相较之下,泾阳城还有一个位居东北的小门,开在城垣的拐角处,距离此处并不远。是战事作为出奇兵的通道,从那里走,无疑是更好的选择。
袁把总满头是汗,扯着嗓子急急呼道:“先救贺大人,先救贺大人!”此时局势已经完全失去了他的控制,他唯一能想到的,便是无论如何也要保证贺英的安危。
袭击贺英的十余名兵士中,一半左冲右突,逐渐朝吴蒙那边靠拢;另一半则继续围杀跌在人群中的贺英。贺英以马为屏障,挡了几刀,那马虽是他生平的爱物,但自个儿命悬一线,也顾不得许多。枪刺刀捅中,那马满身是血,悲鸣着跪了下去,但贺英也趁着这个空隙,抽刀跃起,且战且退。那一意攻击他的几名兵士固然拼命,但眼见最佳机会已经丧失,而贺英的骑兵也正朝自己这边赶来,便也不再恋战,返身追随吴蒙去了。
贺英侥幸得活,一把揪住躲在一旁的袁把总,声色俱厉道:“你的人呢?赶紧随我去捉拿逆贼!”
可袁把总脑袋直摇,是有苦说不出。照现在情况看来,二百人的队伍已经完全没有了秩序与纪律,他所能指挥的,仅有周边不到五个伴当,哪里还能帮上半点忙。
贺英无心与他多费时间,所念只是追击吴蒙要紧。适才身处险境,自家的兵马虽多,但不见他的情况,无人敢妄动,时间虽然短暂,但如脱困虎豹的吴蒙等人,早冲出了包围,投北而去了。
“纠集弓手,见了人直接乱箭射死!”贺英急了,重新下令。很快,数十名轻装弓弩手被他挑选出来。这些人都是军中精锐,无不是身体矫健之士,贺英复跨上马,引领着数名骑兵以及数十名轻装弓弩手,继续快速追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