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摆在三人面前的,是个很简单的选择题。
先毁掉第三柱神,寄希望于他们三人能对付剩一柱战力的魔王;或是不管不顾直接和对方拼个鱼死网破,一了百了。
脚下踩着「涤地无遗」领域、荒芜领域的强化版本,跑是没指望了,现在普通路人一死,甜妹叛变,再加上小宫惠和林涟下落不明,等于场上有生战力只剩下三人。
“你这家伙,真以为我们死了之后魔王会饶你一命吗?”
白帝微微喘息,恶狠狠盯着上方的甜妹。
甜妹在魔王出现后,索性摊牌不装了,冷笑:
“那又怎么样?至少比你们死得晚,分高。而且也不会像你们死得这么惨。”
“既然这么怕死,还不如一开始就退了,别来恶心我们。”
“每个人有每个人玩游戏的方法,要你来管别人怎么玩么?再说,这游戏又没有主线任务,想怎么玩是我的自由。”
眼前话不投机,甜妹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双手飞快转出两把匕首,身形伴随一阵烟雾徐徐消散。
而作为全场焦点的魔王,在突然现身,瞬间击杀普通路人后,却久久没有行动,任由解秦解齐二人摧毁柱神,只站在不远处光看着,像ob解说似的。
也许是觉得胜券在握,徐徐图之亦无伤大雅,轻松悠闲如漫步乡间;又或是觉得白帝甜妹这俩人斗嘴有趣,想多加观赏一会儿,故而尚未发起进攻。
普通路人死前,倒留了个最后赠礼——魔法新星。由其引发的爆炸虽被魔王防御下来,但却结结实实对一旁的无辜柱神造成了不小的伤害。假如没这一下,光靠解秦解齐俩姐妹,一轮集火还未必能将柱神击碎。
“她居然任由我们毁去柱神……倒不如说……”
解秦脸色沉重,看着不远处伫立的魔王,低沉道。
而解齐脸色也没好看到哪儿去:
“是对我们的怜悯吗?觉得毁去三柱神至少结算评分要高些,而且就算毁三柱,也肯定赢不了她……”
战况进行到这种形势,天时地利人和都站在魔王那边。
如果让解秦找出败因,她一定会说,自己的规划完全在对手的意料之中。
从北边见到无领主防守的柱神开始,就顺从地走进了对方设好的陷阱里。
明明根据开局情报,魔王不会知道他们一行人从哪里进来的才对,却进行了这种奇怪的布阵,简直像早知道他们从东南方进来,故意用空柱神营造“重防两处空两处”的假象,要的就是勾引南边的队伍往北走。
就算队伍开局就有卧底,开局也不可能和魔王取得联系。更何况,甜妹明显是见形势灰暗,觉得大势已去后选择叛变保分,不是从一而终的内鬼。
那么似乎只能归结于运气好,恰好场上一切都在按照对方的规划运行。
魔王卿久留开口:
“你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我会放空南部的防守,将荒芜调到此处,而东西两柱却不做变动?简直像……”
解秦接上她的话:
“……简直像知道我们的行动轨迹似的。”
“归根结底,你觉得这个游戏的目标是什么?是互相拉扯出时间来摧毁柱神吗?”
卿久留抛出这两个问题,却立刻自问自答,“分成两队,从两端开始推进战斗,虽然从构想上来说,这是个兼顾安全和速度的选择,所承担的风险也仅仅是‘魔王中途介入’,而这一风险,却完全可以靠着自身的移速优势进行规避。”
“但实则,这不过是怯懦之选。假如游戏目标是‘击败四柱神’,那么这种玩法尚且情有可原——但你们的最终目标是我,魔王。所以从最开始,这就不是个魔王当猫、你们当老鼠的躲避游戏,而是一场围猎。我才是猎物,而你们是猎人。”
“所以,四柱神只是拖延你们的绊脚石,理应优先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所以按照我的想法,理应是按照克制关系进行分配任务,牧师单刷咒诅,骑士和到盗贼对战幽游,法师和游侠对战笨重的荒芜,随后则是勇者和剑圣处理天灾。从一开始抱团,逐渐分人出去的同时保持移动,迅速解决四柱后在魔王塔集合,然后——”
她这个逻辑,显然已经完全高估了玩家的平均水平。
哪个牧师能单挑领主啊?就算领主站着不动给牧师打,打上半小时能不能掉三分之一血都难说。
再说,现在普遍认为领主实力约等于三名玩家,这是经过前面无数玩家实验得出的置信区间,所有玩家都基于这些信息而行动,这人突然自以为是地说这些,就算以胜利者的姿态,这是否有点……
解秦打断她:
“但是领主不是光靠两个人能处理的。而且队伍沿途分散到各地,未必就比一开始分成两队快。”
“会快的。”
卿久留淡淡说道,甚至没有再解释,只是抬起手,并指,直直往上一抬。
其指尖,极其不妙的波动凝聚成指甲盖大小的圆珠,表面黑雷环绕,无需任何系统提示,谁都看得出当中蕴含的能量有多庞大。
看着圆珠逐渐变大,三人瞳孔猛缩,各自发动技能准备逃命。
然而,脚踩的这「涤地无遗」简直让三人寸步难行。原本能位移二十米的技能,只能勉强往前走几步。
连心态一只保持稳定的解秦都露出了苦笑,解齐倒没什么反应,反正他不粘锅,秉承这不放就浪费了的观念开始瞎扔技能,而最前方的白帝,已经开始破口大骂——既骂林涟,也骂对手,还有二五仔甜妹,都没逃过他的魔法攻击。
很快,他的声音被系统冰冷的“哔哔”声替换。
“如此丑陋。”
卿久留又回到冷酷魔王的角色里,声音重新变得凛若冰霜,严酷无情。
圆珠凝聚完成。
在其即将厚积薄发的瞬间,光芒忽然暗淡。
吃惊的不仅是解秦几人,连卿久留自己,也看着忽然缩小的光球,面色讶异。
接着,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直萦绕在整个魔王城中的不详力量随风而散。
“第四柱……!”
白帝狂喜,“也就是说他们那边还没——”
巨大的光芒,再次将场上三人淹没。
观战席中,随着三道光芒,解秦解齐和白帝,齐刷刷出现。
这五人你看我我看你,颇有些尴尬地寒暄了几句。
而卿久留,望着眼前的空荡废墟,叹了口气。
“果然是那个牧师。用领域悄悄复活了勇者吗……果然以后还是得认真补刀。”
她转身,朝着魔王塔走去。
……
魔王城恢复了往日的安宁与祥和,原本外出避难的居民们又重新搬了回来。
魔物们负责运送重物,而人族则指挥要在何处添砖加瓦,动手修补。城墙上那个由魔王轰出来的巨大破洞已经修了一半,还有几个人在上面敲敲打打。城中的几片废墟,已经被工程师们围起,择日重建。而在北边,「涤地无遗」领域所留下的荒芜,正由最出色的法师进行修复。
魔王塔上,四个容貌各异的魔族正围着烤架喝酒闲聊。
正是本应该死去的天灾、咒诅、幽游和荒芜。
天灾说道:
“这应该是几百年以来最有趣的一次。”
“几百年?千年!”
“这是第多少次来着?九十五?”
咒诅记性最好,从来不忘记每一笔要算的账:
“九十七。”
“你还别说,那个勇者,真有些初代的风范。我记得最开始遇到初代时,也是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男人,除了对圣剑的超亲和外,没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
天灾挠了挠头,“那个时候我坚持了多久来着?十分钟?”
“哪有那么久,你少在这自吹自擂。话说回来,既然这次的勇者这么厉害,你怎么没用本体和他打?”
“嗐,用本体那不是欺负人嘛。那家伙虽然有初代的感觉,但也仅仅是有那么一丝丝……像。不过比起之前那些臭鱼烂虾,那肯定强太多了。要不然我也不会用魔族形态打,你们不也是没换形态么。”
幽游是个瘦弱少女,声音轻飘,说话时有股柔软的怯弱:
“……我……我倒觉得勇者很厉害,我还没撑过十分钟。”
“那是他被复活了,身上各种天神buff加起来,太克制小幽了。这也怪不得你。”
“……要说那勇者和初代相比,差得最多的应该是领导力,我看他们小队里其他人都不是很服他。想当年初代的队伍,虽然也是临时拼凑的,但短短一段相处后,其余人可谓是言听计从,以他马首是瞻。他没法把队伍拧成一条绳,这一点上和初代差太多了。”
“确实,勇者身上有种扑面而来的不靠谱感。”
“但他行事很利落啊,回来之后一剑就把叛变的队友做掉了。我感觉挺不错。”
“那是基尔斯特你自己的嗜好吧?这么残忍的事情,哪里不错了?!”
咒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