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另外半张由单被收税的衙役们投进装银的木柜,杨庆的秋税就交完了。
按理来说,朝廷缴税要收的是白米,但是在这明溪村,父老乡亲一直交的都是谷子。
你舂的糙米怎么能符合官老爷们的心意,还是老爷们请人来舂吧,这肯定能合格,但是这舂米钱你总得出吧。反正谷子已经经过折算,官老爷们去舂米能赚上一笔,舂米钱又能挣上一笔。
你看,官老爷心善吧,为了不让你劳累煞费苦心。
这叫什么?这叫双赢,老爷们赢两次。
看着杨庆拿出了银子,官差身后的四海商行掌柜和伙计们眼里都有些失望,又少了一个可以盘剥的穷鬼了。
平常百姓之家,用铜钱居多,能拿出银子的,一般家底不会太差,是不可能在秋收时节低价卖粮的,他们只能把赚钱的希望寄托给下一个人。
四海商行,明溪村老百姓最讨厌的商行,每次买粮价格极低,但是每年秋收之时只有这家商行能够跟在衙役身后买粮放贷。
虽然说这类买粮放贷的行为,所有商行可以进行类似的投标活动,但是由于众所周知的猫腻,每次都只有四海商行能够胜出。无他,就凭他的东家是金陵城某個手眼通天的大人物,跟官府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张贵,你家税粮四担三斗,税银三两一钱。”
“李肆,你家税粮五担二斗,税银三两六钱四分。”
“王二麻子,你家税粮一担一斗,税银七钱七分银子。”
看着眼前的连一件合适衣裳都没有的穷鬼,那商行掌柜眼神一亮。
果不其然,王二麻子交了谷子,在破衣兜里翻找了半天,才拿出了一百个铜板。
“官爷们!能不能宽限一些日子,家里实在没钱了,过些日子我凑了钱就交上去。”
王二麻子跪在地上,不停的磕着头,布满褶皱的黝黑脸庞上,充满了哀求的神色。
“王二麻子!你是月月拖、年年拖啊!但是今年不行,大老爷下了严令,秋税必须交齐,交不齐的一律锁拿至县里,你可想好了?”
衙役们看着跪着的王二麻子,语气悠悠的说道,同时用眼神示意旁边的两个民壮。
两个民壮拿出锁人的铁链,哗哗的走向跪在地上的王二麻子。
旁边的里甲连忙拦住民壮,旁边王二麻子的妻女也马上冲出来跪在地上求衙役们开恩。
“慢~慢~”
“官爷们,开恩啊!家里实在是没有余钱了。”
为首的衙役们挥了挥手,制止了衙役们的脚步,同时朗声说道:
“乡亲们,我们也是老熟人了,收税收了十几年,大家都认的我。不是我姓常的铁石心肠,我也知道大家难,而是新来的县尊下了死命令,要是我等完不成今年的秋粮赋税,那就要拿我等衙役的身家来顶。”
“我们也上有老下有小,这次的秋粮赋税说什么也不能拖欠,要是缺少银钱的,还是在四海商行这里换了银两缴税吧!不然一律锁拿进县牢,在这里我也要奉劝某些人一句,不要做囤积居奇的奸商,不然被告发到县里,嘿嘿……”
威胁之意表达的很明显,听到这里,在场缴税的村民都骚动起来,议论纷纷,往些年都允许拖欠一二,今年怎么变成这样了。
四海商行的掌柜咧着一张嘴走上前来,开口笑眯眯的问道:
“新谷二钱五分一担,你还是卖几担吧,免得在县牢里过年啊!”
“家里实在没多少粮食了啊!这价格再卖了粮食我们吃什么啊?”
那王二麻子的媳妇听见这谷价,不禁嚎啕大哭起来。
“你们到底卖不卖!不卖我们就锁人了!”
哗啦啦的铁链声继续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