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从小一起长大,年纪相差四五岁。
王无患自幼多病,平日里沉默寡言,更是干不了什么重活。陈月依从小就包揽家务,五六岁时就会端着木盆到河边洗衣服。
每逢天寒,小手总是冻得跟萝卜头似的。
母亲王张氏是个强势的女人,对她的要求向来比较严格,虽然不经常打骂,可日常的教训肯定是少不了的。
每当她受了委屈,王无患都会偷偷摸摸的塞给她东西吃,她跟着爹娘逃难,年幼时没少挨饿,所以对这份情意记忆得最为深刻。
随着年岁渐长,陈月依也明白了自己童养媳的身份,知道自己将来是要给王无患做媳妇儿的。
起初她觉得没什么。反正无患哥对自己很好,虽然他不像别的男孩子那般活泼,可只要懂得心疼自己,给他当小媳妇儿没什么大不了的。
青梅竹马嘛!
可自从十二三岁开始,或许是她出落得越来越漂亮了,镇子上的男孩子总是盯着她看,一些大姑娘小媳妇儿偶尔也会对她说一些奇怪的话。
什么王无患是在坑害她,她嫁过去就得守活寡。而且王无患身染重病,活不过二十岁是尽人皆知的事情,对她好就是指望着她传宗接代。等他祸害完自己,撒手人寰,撇下她孤零零的一个人,可就有罪受了……
不过,对此陈月依却有自己的想法。她觉得人家养活自己十来年,自己知恩图报是应该的事情。
只是每次想到无患哥会死,她就会打心底里难过,有时候到了晚上,甚至会被那股深入骨髓的孤独吓醒。
而且,最近半年,王无患的身体越来越差,也越来越不喜欢说话了。每当看到他暮气沉沉的坐在那里,双目失神,陈月依心中就缭绕着恐惧。
没想到他这次回来,虽然身体一如既往的风一吹就倒,可整个人却阳光了许多。特别是刚才那些羞人的话,还有他嘴角洒脱的笑,瞬间让陈月依有种眼眶湿润的感觉。
无患哥要是一直这样该多好呀!
正当她走神之际,对面那几个大姑娘小媳妇儿猛然瞪大了眼睛。可瞄了下他瘦弱的身躯,禁不住嗤笑道:
“哟,王无患,你还硬气起来了?”
“什么钩藤对剪草,剪草二字是你从哪里杜撰出来的?”
“你想展现自己的男子气概,为月依强出头,起码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吧?”
那个年纪最大的少妇长得眉目温婉,却是个牙尖嘴利的,说得几个女孩儿掩嘴轻笑。
“剪草又名细辛,其名最早见于《本草拾遗》,云:‘生山泽,其叶如茗而细,江东用之。’”
王无患背着手,淡然道:“如果你们连细辛都不知道是什么,咱们也就没有斗下去的必要了。”
“如、如何不知?”
几个女孩儿面面相觑,嘴硬道。暗地里却一阵心虚。《本草拾遗》是哪位草药大家的著作,为何从来没有听说过?
平安镇是个药材小镇,镇上的居民大都以采药为生。大燕市面上流传的草药典籍不外乎:《云山灵药志异》、《百草药典》、《备急症类本草》,并不是什么稀罕的书籍,知道的不在少数。
斗草又是周边各国盛行的游戏,上至宫廷,下到民间,可谓雅俗共赏。与草药相关的书本,她们这些闺中少女偶尔也会翻看,应该都见过才是。
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山野杂记,拿来唬人!
不过,陈月依听到“剪草”二字,眼睛里早泛起了光,欣喜万分道:“以剪对钩,以草对藤,哇,巧对!”
那几个女孩儿却十分不服气,为了找回面子,甚至连拿来比对的草药都不管了,随口出题道:
“牵牛?”
“逐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