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热端详着这枚从原主身上剥离的所有物，它本应随尊贵的主人一同驾临人间凡尘，究竟是经历了怎样的波折才沦落到随风逐浪而去呢？

四代种的鳞片就已经能够硬抗几万焦耳动能的子弹，同时不像传统防弹衣那般具有弊端，对物理攻击抗性拔群。

混血种们的共识之一，就是只有使用炼金武器才能有效杀伤龙鳞。

看这碎裂鳞片的边际，如同被菜刀砍过的豆腐一般整齐。

又是怎样的传奇武器，才能留下这般干脆利落的伤痕?

“看来我们失去的不仅仅是一个机会啊。”

秘书迟疑片刻，道：“校长阁下，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把这枚残片转交给装备部鉴定...”

“不必了。”

昂热像个从河岸边捡到宝贝石片的孩子，抽胳膊将龙鳞掷向江面，在浪涛间激起七八个水漂。

“Bravo。”秘书官低声称赞。

“有第三者同样知道龙墓所在地的可能吗？”

“可能性不大。卡塞尔学院在勘探龙类遗迹领域走在最前端，且执行部的实地探测都是秘密进行的，不存在情报外泄的可能。”

“那么对方就是在我们内部了。”

昂热的话轻描淡写，字里行间却隐约透露出一股森然之气。

“施耐德部长还在学院内，我们可以联系他暂时封闭卡塞尔。”

“没这个必要。知道为什么吗？”

“愿闻其详。”

“因为对面不是靠这点伎俩就会暴露出马脚的人。”昂热说，“你对曼斯·龙德施泰特有多了解？”

“执行部元老级别的执行员之一，听说如果不是龙德施泰特教授志向大海，施耐德教授部长的位子可能要来的更艰难些。”

昂热点点头：“曼斯是个老船长了，当年二战时他曾伪装身份帮助过盟军，敦刻尔克大撤退有他的一份功劳。他是个当之无愧的战士。”

“但是？”

“但是为何这次曼斯会毫不犹豫地逃跑呢？”昂热抚摸着摩尼亚赫号的残骸，仿佛能从不成型的军舰残肢中看到故人的面容。

“或许是因为教书生涯磨去了他的棱角？”秘书官摸着下巴道，“听说教授在当年的格陵兰事故中受打击颇深。”

“就当是这样也罢，但曼斯也不是为了学生可以置他人不顾的人。倘若没有其他原因，曼斯应当会为阻止龙类毫不犹豫地献上生命。”

放任觉醒龙类恣意妄为的后果有多严重，每个混血种都心知肚明。

秘书官摇摇头：“校长阁下还请恕我愚钝。”

“没关系，其实我也是刚刚才想到答案的。”昂热望向大雨之后稍稍平静的长江江面。

“曼斯大概是在行动中见到了足以为他的离去兜底的强者。”

“哪怕龙德施泰特教授和对方没有任何交流？”

“是的，这就是战士的直觉。”夹带湿气的风吹起昂热的白发，“可他到底见到了什么人呢？”

昂热的视线越过金属废墟，停滞在江面中央。他看的并非是当下，而是过去的残像。

但昂热永远不会知道，当夜曼斯教授在迎面而来的渔船上，见到了掀起斗笠、刻意闪耀黄金之瞳的钓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