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詹姆斯·沃森提起晨曦之主,安柏修总是有种不踏实的感觉。
毕竟这几百年里面,不管是做人还是做巫妖的时候,晨曦之主都跟他没多少关系。
法师多少有点蔑视神灵的意思,哪怕是面对魔法女神,心里想着“彼可取而代之”的也有不少。
巫妖就更别说了,圣光就是剧毒,是碰也不能碰的东西。
虽然安柏修知道晨曦之主一定会有好处给他,但真让他主动联系,那还真未曾试过。
安柏修自言自语说:“所有愿望都能实现?说得好像很了解我似的。”
詹姆斯·沃森坚定地说:“圣光永远指引着正确的方向,或许你以为自己要的东西很多,只是因为你根本不了解自己想要什么。”
“别整这种玄乎的东西,不管晨曦之主会不会满足我的愿望,这事你都必须给我做好了。”
安柏修可不会被这老头几句话就绕了过去,想偷工减料是不可能的。
詹姆斯·沃森眼看安柏修软硬不吃,只能小声骂骂咧咧地去安排人手。
赫基·斯通拿着莱恩皇室的族谱,一个个地点名找人。
“比恩弗妮达伯爵夫人……什么,死了?米莉安伯爵夫人呢?也死了?伊莉雅斯菲尔总活着吧?将人带过来,我亲自培训。”
“还问培训什么?女皇陛下要出席这种大场面,身上每一件衣服和配饰,从大到小,不同的配饰都不同等级的贵族夫人来帮忙穿上,这是你们莱恩自己的传统,都不懂规矩的吗?还有,找些年轻漂亮的修女来,双胞胎更好!”
这矮人吸血鬼已经开始狐假虎威,将这些莱恩人指挥得团团转。
安柏修的意识离开了莱恩,来到了幽暗地域之中。
凋亡蔷薇正慵懒地躺在床上,现在离开联觉梦境之后,这位亡灵女王唯一的爱好就是,将小时候不允许看的骑士全部看一遍。
安柏修在床边的魔镜上现身,将自己在莱恩的遭遇告诉了凋亡蔷薇。
这位亡灵女王疑惑地合上,问道:“晨曦之主竟然真的同意你在莱恩搞这一出,这实在很古怪。”
“对,这位神灵的行为很反常。按照正常情况,祂应该天天下神谕,让莱恩重新团结起来才对。这可是数千万人的信仰,而且很大一部分是狂信徒。但祂就这么看着,像是放弃了莱恩一样,这不符合一位信仰神的习惯。”
凋亡蔷薇却摇头说:“不,我说的不是这个,我说的是祂对你太过纵容了。就算你给莱恩提供了许多帮助,但给予你一点好处就足够了,现在晨曦之主给你的可不仅仅是奖励,更像是……更像是对待亚瑟·莱恩。”
“我可不是什么圣人。”
安柏修很有自知之明,他距离亚瑟·莱恩差别还是太大了。
凋亡蔷薇笑着说:“但你可以成为圣人,你拯救过世界,做过太多的好事。除了那位亚瑟·莱恩之外,这千多年来还真没有比你更加伟大的人了。”
安柏修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一个资本家被说成好人,那只能是这个世界太过操蛋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应该主动跟晨曦之主聊一聊?”
凋亡蔷薇点头说:“当然了,那又有什么损失呢,既然神灵都已经发出邀约,我们这些凡人也不能太过傲慢。”
凋亡蔷薇的建议让安柏修很心动。
确实是该跟这位强大的神灵聊聊了,不过用什么方式需要考虑一下。
安柏修现在可以随时跟炼金之神联系,借助这位神灵的人脉,安柏修都能跟知识之主欧格玛搭上关系了,通过炼金之神寻找晨曦之主是一条路子,而且有这位炼金之神做中间人,那对安柏修来说也是一种“自抬身价”的办法。
但安柏修认真思考了好久,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就像是凋亡蔷薇所说的,晨曦之主已经很给面子了,这还想什么自抬身价,那就显得太过傲慢了。
就像是人家都已经将请帖送到家门口了,接过就能去参加宴会,但你非要找个大佬重新送一份拜帖过去,那什么意思?
本来是好事,这么一弄反而容易变成坏事。
安柏修思虑再三,还是选择了最简单的办法——向晨曦之主祈祷。
亚瑟·莱恩教过安柏修如何向这位代表希望的神灵祈祷,那些祷言也没有因为灵魂破碎而忘记。只是上一次念诵祷言的时候,安柏修的身体就像是被地狱火灼烧一样痛苦。
哪怕只是一星半点的圣光,对巫妖来说都是致命的酷刑。
如今又会有什么区别呢?
安柏修的意识进入魔镜深处,按照记忆开始向晨曦之主进行祷告。一开始只是生硬地照着祷言念对白,但随着安柏修的注意力集中,一股无法言喻的感觉就从灵魂深处绽放。
那是一朵圣洁的花,白金色的蔷薇,盛开在安柏修的脑海之中。
温暖的感觉瞬间扩散至全身,让安柏修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安宁。
这是圣光在回应安柏修的祈祷,不断释放着温和的力量为安柏修修复一切。如果是一个普通的凡人,沐浴这层圣光之后就会百病不侵,衰老速度都会变慢几分。
但安柏修如今算不上拥有真正的身体,所以圣光的力量完全作用于他的灵魂。
宁静,舒适……所有的杂念都被圣光驱散,只剩下最纯正的舒适和满足。本来安柏修的记忆里面是痛苦要远远多于快乐,毕竟这半辈子下来都是颠沛流离,不断上演着生离死别,能够算得上快乐时光的实在太过短暂。
但这一刻,这些痛苦的记忆浮上心头,却没让安柏修感觉到痛苦,反而在圣光的抚慰之中逐渐模糊,像是释怀了一样。
即使安柏修此时泪流满面,但他却感觉灵魂的负担越来越轻,仿佛真的放下了过去一样。
本来这是非常不错的经历,要是完整地接受圣光的洗礼,安柏修或许真能彻底告别过去,真正释怀……然而,在那一幅幅画面淡去的过程里安柏修突然皱起眉头,像做噩梦一般惊醒过来。
等到他重新睁开双眼,只觉得胸口像是堵了一口气,无论如何也吐不出来。
本应该淡去的痛苦记忆重新变得清晰,然后化作海啸将他淹没。
这一瞬间,他重新经历了数十遍的过去。
这扑面而来的压力让安柏修痛苦地蜷缩在地,直到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才重新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