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替老姜的人,很快就到了香港。他也是赵启山的老熟人,原汪伪武汉政治保卫局局长,曾经是张新白梅琴的上司,最后通过赵启山搭桥,被军统成功策反的吴有仁。
吴有仁被保密局、党通局等特务部门看重,完全是他圆滑处事,各方不得罪,特务经验非常丰富的原故。按军统习惯,投降过来的人,多数情况束之高阁,不予重用,但吴有仁是个例外。
吴有仁召集特务开会,问姜特派员汽车爆炸之事。
“你们说这事是赵启山干的,根据是什么?”吴有仁问这些特务。
“前一天他伤了我们一个兄弟,听说姜特派员要除掉他,派人去给赵启山汽车安炸弹,结果赵启山至今无事,姜特派员的汽车,却被炸了,我们死亡多人。”
吴有仁又问道:“是听说?参与赵启山的车安装炸弹的,有几个人,谁知道细节?”
“三个人参加了,一个远处观察,两个人具体实施,他们三人都在汽车爆炸中殉国了。整个行动指挥者,就是姜特派员自己。”
吴有仁道:“这么说,只有老姜清醒过来后,我们才能知道,到底实没实行除掉赵启山的计划?”
“嗯,是的。”
吴有仁又说道:“据我所知,保密局总部,并没有明确指示,一定要除掉赵启山,对吗?”
“是这样。”
“有没有这种可能,我们的汽车爆炸,就是一次意外。头一天晚上,由于种种原因,那个炸弹没能安装到赵启山车上,而是暂时放在了我们车上,路上一颠簸,炸弹意外爆炸?”
特务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回答。
有一个特务想讨好新领导,附和说道:“还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
吴有仁又问道:“前一天,赵启山为什么打伤我们兄弟?”
“那个兄弟跟踪赵启山,被赵启山发现了,问我们是什么人,谁指使的,我们那个兄弟坚决不说,就被赵启山打伤了。”
吴有仁:“那就是说,赵启山也可能并不知道,跟踪他的人,是我们的兄弟?”
“好像是存在这种可能性吧。”特务们也一阵议论。
“我们为什么要跟踪赵启山?”吴有仁抽丝剥茧,层层深入。
“赵启山经常去港口,去船务公司,和招商局的人很熟,梅氏物贸公司就是干这行的嘛!”一个特务很乖巧,好像琢磨出吴有仁的想法。
“据说,在这之前姜特派员见过赵启山,两人都谈了什么?”吴有仁继续问着。
“那是上面的意思,要赵启山回台湾,说明情况,但赵启山不愿意回去。就他们俩人谈话,没有第三人在场,所以详细内容不知道。姜特派员提过,说赵启山的意思,对党国已经心灰意冷,以后和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他就和老婆过日子。”
吴有仁点点头,心里有数了。
吴有仁敢肯定,老姜的汽车爆炸,就是赵启山干的。当年那个黄金山,能力就远在仁义孔丘之上,张新白更是被黄金山耍得团团转,就连日本情报官野田,都栽在黄金山手里。但如今的赵启山,是不是共产党,吴有仁叫不准。
只要上面不下达赵启山必杀令,吴有仁希望与赵启山井水不犯河水。
吴有仁清清嗓子,开口说道:“现在我们的事情很多,先不要理赵启山。这段时间里,看看他到底在干什么,如果对我们没有危害,天要下雨,大姑娘要嫁人,我们管不了那么多。”
在上次公园的长椅上,赵启山和胡民恩又见面了。还是两人分坐两条长椅上,背对背,面朝不同方向。两人手中各拿着一张报纸。
就听胡民恩说道:“英国政府虽然承认了新中国,但关系一直是代办级。在香港,它对国民党特务,还是采取放纵态度,我们仍然要提高警惕,不能麻痹大意。”
赵启山也是低头看着报纸,嘴里却回应道:“我知道,英国还是站在美国那一边,对我们采取封锁态度,外交承认我们,也是从他们在华利益考虑。如果他不承认我们,我们是不是可以直接出兵香港,起码可以占领新界。”
胡民恩笑了,“外交工作很复杂,我也是刚刚接触,从头学习。你还在伪满外交部混过几天,愿意从事外交工作吗?”
赵启山也笑道:“我那算哪门子外交,纯粹在干特务工作。我的专长还是搞特工,就想去抓特务。”
胡民恩说道:“好吧,我还是推荐你去公安系统工作。船用设备采购的怎么样了?”
“欧洲的已经发货,还在运输途中,菲律宾、印尼的,已经运到了港口,马上提货。新的不够,旧的设备已经拉回工厂,正在加班加点维修。许多维修用零部件,马上到要到港。保证设备二月中下旬,运回内地,用于解放海南岛战斗。”赵启山汇报说着。
胡民恩:“很好,我找一家公司,与你把合同签了,还需要给你付款。”
赵启山笑了,“干革命还做上买卖了。”
胡民恩:“做买卖也是革命工作。再向你通报一下,成都传来消息,毕站长已经被我们抓住了,正送往北京战犯管理处。我们正准备在功德林,建战犯管理所,你可以回去参观一下,有许多你的老朋友,老上级。”
赵启山开心笑了起来。
胡民恩又问道:“这个吴有仁,我们了解不多,在武汉应该和你打过交道吧?”
赵启山便把和吴有仁的认识过程,之间关系,向胡民恩介绍一番,最后说道:“吴有仁老奸巨滑,决不可轻视。当年梅琴看我的一个眼神,在吴有仁那里,就暴露了我身份。但这家伙做事,永远给自己留后路,对谁也不会忠心。我估计,他对我们也是这样,能向他的上级交差,就不会跟我们你死我活地拼。但一定要提防他,在关键时候,别让他狠狠地咬我们一口。”
“哦,是这样一个人。”胡民恩点点头。
招商局起义,最后共有15艘船舶,开回新中国,共计载重吨,成为新中国初期,重要的水上运输力量;起义归来的700多名招商局海员,成为新中国航运事业的技术骨干。赵启山自然也受到中央表扬。
吴有仁问手下特务,“知道赵启山最近忙什么吗?”
这个特务回答:“我问过梅氏物贸公司的人,说他们接了一个大单,这小子正在他家工厂里,哦,就是他家原来的两间大仓库,和工人们一起,光着膀子干活呢。前一阵他老往招商局跑,是物色人员,挖招商局的墙角,他从招商局那里,挖过去一批技术工人,甚至还有工程师呢。”
吴有仁笑了,井水不犯河水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