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志才见徐嘉树突然不再追问,也就把这些话当做两人之间的闲聊而已,转而看向四周,颇为唏嘘地感慨道:“没想到离家不过一年多而已,颍川郡居然也成了这个样子.”
“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戏志才极目望去,嘴里喃喃念道:“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还能是何人,袁术呗。
便是当初黄巾势力极盛之时,颍川也不至于沦落到眼下这般十室九空的样子,人家大贤良师既然自诩大汉救世主一般的人物,多少还是要点脸的。
相比起来,袁术身为南阳太守,怂恿孙坚争夺豫州之地可谓名不正言不顺,心里多少存着一锤子买卖的心思,便是一口气把税收到五十年之后都算是基本操作
于是,为了避开袁术的人,使节团决定早早在一处空荡的村庄里留宿,第二天继续赶路——主要是徐嘉树想先找个地方进行模拟,之后再做打算。
天色渐暗,徐嘉树简单洗漱过后,躺在榻上,正准备久违地打开模拟器,门外突然出现一个修长婀娜的身形。
“子茂”,吕玲绮扭捏道:“我不想和那群凉州人待在一块,还是睡你隔壁吧。”
这姑娘,怎么还骂人呢?
徐嘉树无奈地直起身子,之前模拟器始终没有动静,加上路途多半是在野外扎营度过,吕玲绮不方便和其他人住的近,也就让她一直和自己做邻居。
副将嘛,本来就是干这个的。
可现在正是要找个清净地方进行模拟的时候,他便悄悄安排吕玲绮和董白为邻,一次性打发两个人,却没想到吕大小姐还是跑了过来.
这黑灯瞎火的,人家姑娘家主动申请要睡在自己隔壁,这要是拒绝,就是禽兽不如了.
“吕大小姐,那些凉州人应该很服你了才对吧?”
徐嘉树决定最后挣扎一下。
别的不说,就吕玲绮这一手百发百中的箭术,足以让那群只知道举着马刀冲锋的凉州大汉们佩服得五体投地了,等闲近战更是没有人敢触她的霉头,就连那个牛逼哄哄的队长下马步战都不是她的一合之敌。
“我”,吕玲绮在门口转了一会,蛮不讲理的表示,“总之我就是害怕,快给我开门!”
哪里有那么多为什么?
一个弱女子害怕彪形大汉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吕大小姐气鼓鼓道,这人就知道得了便宜还卖乖.
闻言,徐嘉树无奈地叹了口气,起身准备给吕大小姐开门去——睡隔壁就睡隔壁吧,大不了小心一点就是了,真把人家惹急了,可就不是开个门能打发的事情了。
此时,道路对面的空房中。
“官兵怎么知道我们的下落?”,石韬贴着窗户,露出眼睛四处观察,小声问附近的同伴,脸上紧张的表情掩饰不住,“元直,这下如何是好?”
他这位名叫徐福的朋友只不过仗义出手,替人报仇雪恨,杀了个不知道什么来头的纨绔子弟,就一直被官府通缉,连董卓乱政和联军反董这等大事都没有令颍川的通缉稍微放松一些。
即使徐福用土白粉涂于脸上,披散着头发隐藏身份,也还是被抓到过一次,甚至差点被当众肢解,好在石韬凑齐一群游侠兄弟劫法场成功,才保住徐福一条性命。
两人本来藏身各个村落之中,避开朝廷和大户的耳目,勉强也能维持生存,不料袁术派人四处搜刮,使得大片乡野村落抛荒废弃,连蹭饭都没地方蹭了,便是想弃了脸面抢劫都没东西可抢。
一合计,徐福和石韬打算南下去荆州,换个地方重新做人,却发现落脚的废弃村落里突然来了一群全副武装的精锐官军,两人一动也不敢动,在破房子里待着,准备趁天黑跑掉。
“此人竟然有侍女侍寝,想必是这支骑军的主将”,徐福一咬牙,抽出腰间长剑,“为今之计,只有劫持这个狗官,你我兄弟才有活路可走!”
“.”
石韬沉默不语——为了义气,自己不仅劫了法场,更是已经沦落到要去荆州逃难的地步,要是再跟着徐福犯下大案,搞不好荆州也去不成了。
“广元”,徐福,或者说徐庶握住他的手,“救命之恩,徐元直没齿难忘,这次你便别上了,趁我劫持敌将造成混乱的当口,逃离这里吧。”
“珍重。”
说完这番帅气的台词,徐庶便拿起长剑,趁着夜色摸到徐嘉树的住处附近。
上次被官府抓到,他差点变成一堆碎骨肉,现在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重蹈覆辙了,只要感受过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无力感,便再也不会想经历第二次。
游侠,在其他地方,比如巴蜀或者幽州,可能是一份很有前途的工作,至少甘宁和刘备都干的相当不赖,但在颍川这种遍地大佬,而且他们互相还沾亲带故的地方,搞什么行侠仗义无异于厕所里打灯笼。
只有权力才是唯一的护身符,他已经明白了这一点,可惜为时已晚,徐福,今后的人生注定要带着杀人逃犯的恶名四处流浪,此前还可以说是行侠仗义,但今夜过后,是非曲直就再也说不清了。
深吸一口气,做好滥杀无辜的心理建设之后,徐庶来到门前,准备动手。
突然,一支羽箭透过薄薄的门板,直直向他持剑的右手袭来,若非反应速度还算快,听到木材洞穿的那一刻便松开手,否则徐福的右手肯定是不能要了。
他抬起头,面色震惊地看向这扇暗藏杀机的门,却见这门离自己的脸越来越近。
砰——
整扇门倒下来,盖在他的身上。
“老实点”,徐嘉树连人带门一起踹倒,用膝盖把徐庶死死压在身下,厉声喝问道:“是谁让你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