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向?”
听到这个问题,徐嘉树感觉头皮很痒,好像要长出脑子一样。
他穿越到现在满打满算不过一年有余,回想起来,并没有一个从始至终的所谓理想指引他前进——并不是没有,而是在这个世界没有。
志向,或者说理想这种东西,是根植在一个人的经历中的。
生活在墙里的人,理想是把墙推倒;生活在城外的人,理想是进城;他既然突兀地来到汉末的世界,原先的理想自然也就随着留在了现代。
现在的徐子茂,更像一个乱世中的局外人,非要说有什么指望,可能就是照顾好遇到的那些纯净美好的姑娘们,还有不辜负肝胆相照的朋友们。
概括一下,就是遵从本心,不然他根本没必要出现在这里。
一个手握模拟器的穿越者,即便是体育生,也足以过上想要的任何生活——想一统天下玩王道流就学朱元璋,找个远离中原的边角料开始种田发育;想辅佐明主,御三家外加汉室老刘家任意挑选;便是想投身沙场当个无脑杀胚,也不是什么难事,勤刷经验勤练武就可以了。
简单得就像是开了一把光荣的游戏。
那么,在玩游戏的时候,会追求什么?
有人追求把整张地图染成同一种颜色,有人追求把所有的宝物和技能全部收集到手,或者挑战各种各样奇怪的成就,可徐嘉树作为一个标准的机关社畜,早就是一条被腌透的咸鱼,偶尔打开《三国志》就是自建一个与自己差不多的人物,看看事件做做任务。
所以,自己的志向应该是和妹子们把日子过好了比什么都强?
不行。
徐嘉树立刻否定了这个念头,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人的志向,传出去直接社会性死亡了好伐!
嗯,有什么说法既不会撒谎,又能听起来像个在邺城街头放飞理想的有志青年呢?
暂时没有头绪的徐嘉树选择在曹老板的基础上做一点微创新,“欲学卫青封侯作大将军,然后题墓道言汉故大将军徐侯之墓,此其志也。”
大将军,外戚。
刚好和刘营的身份对得上,说出去也挺体面的,与之前在模拟中做郎官时所说的效仿班定远比起来,算是更进了一步,这也很合理,理想要随着现实一步步上升嘛,人家曹老板最后的理想不也变成了要做周文王嘛?
“.”
戏志才倒也没有很意外,前汉名将,淮阴侯韩信以下,卫霍并称双壁,少有武人不把这两人当做偶像的,敢说出这话,至少说明此人的心气不低。
沉吟片刻,戏志才又问道:“听闻凉州羌汉混杂,尤以安定北地两郡为甚,不知子茂是如何占据安定郡的?”
徐嘉树这才松了一口气,开始讲述他在凉州的政策,重点讲述了《薄落律》的内容,侃侃而谈,“所谓立法,正是要划出界限,使得民众清楚地知道自己不能做什么,如此方能人人自安”
荀彧却忍不住插嘴道:“子茂这所谓人人自安,却与法家不同。”
法家祖师爷韩非自己就说得很清楚,“权者,君之所独制也;权势者,人主之所独守也”,若是把各自的所谓界限都摆在台面上来,那么身为人主的天子将不可避免地失去许多施展权力的空间。
要知道,汉家四百年以来,施行的都是外儒内法的套路,本质上还是按照法家的指导扩张君权,没有人会认为应该限制天子的权力,这是大大的政治不正确——天子如此圣明,就算有些过错,那也是白璧微瑕,受到小人蒙蔽,只要铲除奸臣即可,哪里有限制的道理?
“文若以为,当初黄巾之乱,根源难道不是天子与衮衮诸公盘剥过甚,以至于活不下去,才只能投身黄巾,求一个苟延残喘吗?”,徐嘉树反问道:“这便是人人自危的后果,难道以二位的才智还看不出来吗?”
其实减轻盘剥,细水长流并不是什么新鲜的招数,仁政两个字从孟子就开始就被儒生们挂在嘴边,念了几百年,算得上祖传的口号之一,可要是念经有用的话,还要刀子干什么?道歉有用的话,还要法律干什么?
人类从来不会从历史中吸取教训,所谓的历史周期律就是不停地重复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最后同归于尽的结局。如果说徐嘉树这条来自未来的咸鱼对先祖们有什么忠告的话,大概就是“科学立法、严格执法、公正司法、全民守法”这十六字真言了。
“子茂所言若是属实,我倒想去安定郡见识见识了”,戏志才笑道:“此可谓外法内儒是也。”
对他来说,离经叛道非但不是问题,反而勾起了好奇心——一个拔擢寒门的诸侯,一个光明正大搞法家治国的诸侯,这样一个如同石头里蹦出来的家伙,他的设想一旦成真,世间该是一片怎么样的景象?
怎么样也不会比现在更差吧,毕竟已经到了谷底,怎么走都是向上.
一旁的荀彧原以为徐嘉树要被十动然拒了,没想到两人居然已经在他眼皮子底下开始聊入职以后的工作了,心中居然升起了一种微妙的感觉。
非要用一个词形容的话,大概是嫉妒。
荀文若,再怎么名动天下,今年也已经二十九了,眼看昔日一起在颍川太守府实习的同僚去了袁绍那里,折节相交的另外两个寒门英杰也被人登门领走,只有自己因为身负重任而迟迟不能施展一身才学.
此刻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屈原要把士人比作美人和芳草了,两者都是花期短暂的东西,一旦错过了就再也没有挽回的机会。
让我们暂时忽略大龄恨嫁美妇荀文若这些转瞬即逝的自怜情绪,在汉末头号hr荀彧的牵线搭桥之下,徐嘉树的曹魏谋士团ntr计划终于取得了阶段性的成果,将戏志才和郭嘉(预定)成功寝取哦不对,是转会。
徐嘉树还非常慷慨地给了一大笔转会费,用以维持戏志才一家人的生活,等到他将家中亲朋托付给荀彧之后,便要告别这处庄园住了很久的庄园。
头发花白的母亲临走前,没有叮嘱别的。
“我儿体弱,莫饥莫寒。”
越欠越多,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