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叔叔,这些天承蒙您的照顾,让我好好领略了一番金陵城的美景啊,我这顿早饭只能聊表谢意啊!”
“格格客气了,能尝到格格的手艺可是老朽的福气啊!”说着便接过凝眉盛的一碗皮蛋瘦肉粥喝了一口,“嗯,这粥熬得真好,火候恰到好处,不稠不稀,爽滑鲜香。”
“真的吗?喜欢就多喝点,再尝尝我蒸的包子。”
“那我就不客气了。”看来林正谟是真的喜欢这顿早饭,胃口大开,“唉,如今我有这个口福,可惜你父母走得早,要是他们也能像这样坐在一起,吃一顿你做的早饭,该是怎样的天伦之乐啊。”
听他说这番话,凝眉突然起了恻隐之心:如果林正谟只是一位年轻时与自己的父母有过交集的长辈该多好啊!所有自己对父母未尽的孝心都可以寄托在他身上,陪他聊聊天,时常来看望他。那一刻,凝眉怎么也无法将眼前这个叹息时光流逝,物是人非的老头与那个四爷嘴里贪赃枉法,草菅人命的狗官联系起来。
见凝眉没有搭话,林正谟觉得自己不该提起这陈年往事,惹凝眉伤心,立刻扯开话题说道:“这两日听说夫子庙的庙会挺热闹,你和倩兮都去瞧瞧吧。我这几日公务繁忙,也不得空好好陪你,今天晚上估计要晚些回府,你们就先吃晚饭吧,不必等我了。”
“林叔叔,你这样整日操劳,也要注意身体啊!”
“哈哈哈哈,我要是有你这么个女儿可就好咯!”林正谟大笑起来,这时他的管家走了进来,将罩衫给林正谟披上。
“老爷,轿子已经备好了,您是现在就出门吗?”管家问道。
“嗯,即刻就走,”林正谟顿了顿,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刻意用压低的但是却能让凝眉听清楚的声音说:“书房桌上的账本替我收好,千万不可掉以轻心,否则性命不保。”
这句叮嘱让凝眉从刚才温情的假象中清醒过来,书房、账本、性命等敏感词汇一个接一个跳入耳朵里,霎时间心跳加速,血气上涌。凝眉按捺住自己激动的心情,特意等到林正谟出门有一会儿了,才一路东张西望,谨慎小心地来到了林正谟的书房门口,她观察了一下四周,发现并没有人,便壮着胆子准备推门而入。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人,跪在自己面前大声地说:“奴才真是该死,知道格格对府里的路不熟,特意过来给您领路,您请跟奴才这边走!”说着,还不等凝眉反应过来,便拉着她离开书房朝后花园这边走去了。
两人来到一处僻静的花园,那人四下张望一通,发现并没有人跟踪盯梢,便双手作揖道:“奴才两江总督府侍卫年羹尧,还请格格恕奴才冒昧!”
“你就是年羹尧!”联想到将来他与胤禛的关系,凝眉一下便确定他就是安插在林府里的眼线了。
“看来四爷已经向格格提到过奴才了。”年羹尧此时估计只有二十五六岁上下,看上去老成持重,为人谦恭有礼。
“啊,是啊是啊!”凝眉含糊其辞,蒙混了过去,“对了,刚才你为什么把我拉走啊?”
“请格格借一步说话。”于是,两人便坐到一个荒僻的凉亭里,“这个林正谟老奸巨猾,其实他早就怀疑格格您此次来访的目的了,对于您所说的奉旨出宫处理家事他早已经派人暗中打听了。这次,他故意言语间透露出我们所感兴趣的内容,然后在书房附近安插暗哨,只是为了再次试探您,在他心里,始终对您不放心啊!”
“哦,原来如此,刚才好险,幸好有你在,多谢了啊!”
“格格说笑了,四爷早就对我有所叮嘱,让我一定保障您的安全。”
“是吗?算他有心了。”凝眉的眉梢飞扬起来,把刚才的惊险抛到九霄云外,但很快又回到现实中来,“我这里已经呆了五天了,可是没有拿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啊!”
“格格也不必太沮丧,那个林正谟出了名的狡猾谨慎,我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也只是知道他那本账本的存在,却并不知晓其存放之处。”
“那可如何是好?我总不能无休止地住下去吧?”
“格格莫急,如今我们也只能静观其变,耐心等待机会。实在不行,格格也可先行出府,其他都交给微臣即可。”
“好吧,如今看来也只能这样了。”想到自己白来一趟,凝眉不免觉得心有不甘。
“格格千万不要冲动行事,一切都要以您的安全为重啊!”似乎是看出了凝眉的小情绪,年羹尧特意多叮嘱了一句。
“知道了,你真不愧是四爷的喉舌!”年羹尧略低下头腼腆地笑着,“对了,你是怎么成为四爷的眼线的啊?说来听听。”
“此事说来话长,微臣本一介包衣奴才,得罪了达官显贵,幸得四爷相助,才能够保全性命,还资助我读书,以图考取功名。”
“哦,原来是这样,”跟凝眉在现代历史书中了解得差不多,“那你可要发奋读书,全心全意为四爷办事,切记戒骄戒躁,将来定能成就一番大事业!”如果历史无法改变,这就算自己这个后世之人对他的一点提醒吧。
“多谢格格提点,年羹尧定不负四爷和格格厚望!”年羹尧郑重地跪下磕了个头。
“唉,唉,别呀,不用行这么大的礼!”凝眉扶起年羹尧,来清朝这么多年了,她依旧不习惯人与人之间这样清晰的阶级分别。
“格格,若没有其他吩咐,微臣先回去了,免得别人起疑。”
“哦,好的,等一下!”凝眉突然想起了什么,叫住年羹尧,“你是不是有个妹妹呀?”
“正是,”年羹尧心下狐疑,这三人之间除了四爷见过自己妹妹一面之外,再无其他交集,“舍妹闺名年霜兰,正逢二八之年。”
“哦,她长得漂不漂亮啊?跟我比怎么样啊?”在历史书以及无数戏说的电视剧里,雍正的背后始终有个年妃,这个在正史中只有姓氏,没有具体姓名,一笔带过的女人,却在后宫中具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贵地位,倒反而是自己,寂寂无名,宛如无根之飘萍,想到这里,凝眉就对这个素未谋面的情敌充满了嫉妒和好奇。
“啊?”年羹尧张大了嘴,凝眉对他妹妹关心的角度完全超出了自己所有的揣测,“这个。。。这个。。。自然是格格样貌气质更胜一筹,舍妹只是一介草民,怎能和格格相提并论?”
“看你吞吞吐吐的样子,一定没说实话,看来令妹的确有沉鱼落雁之貌了。”
“这。。。这。。。”年羹尧被董凝眉弄得一头雾水,但突然灵光乍现,抬起头来直直地看着凝眉。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问题吗?”凝眉摸着自己的脸问道。
“没有没有,不过格格这么问起来,恕微臣斗胆,微臣倒是觉得舍妹有时候跟格格颇有些神似,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
“是吗?有机会的话真想见见令妹。你先退下吧。”年羹尧的话不禁让凝眉浮想联翩,是因为和自己长得有几分相似,年妃才得到长盛不衰的盛宠吗?那自己又去了哪里?凝眉忽然间觉得自己未来的人生就像是一部被剧透了一半的悬疑剧,迷雾重重,看不透摸不着,想多了就觉得头疼,连年羹尧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客栈里。
“四哥,据年羹尧的禀报,看来凝眉这些天也没什么大进展啊。”十三阿哥说道。
“嗯,”胤禛放下手中的书,慢慢在桌前踱着,“所以我们这边也要抓紧,这样一来,凝眉的压力也会小一些。”
“四哥放心,我已经跟年羹尧通过消息了,他说这个办法可行,正在积极联络。”
“好。”
“四哥,既然如此,要不要让凝眉先回来?”
“她啊,”说到凝眉,四爷的嘴角总是会不自觉地弯起柔和的弧度,“随她吧,反正有年羹尧看着,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时间长了,不用我们催,她自然是要回来的。”
再说凝眉,自从那次和年羹尧接上头以来,为免起疑,两人便没有再见过面,凝眉也听从了年羹尧的建议,耐心等待机会,不再有多余的动作,但同时想到自己此行收获了了,所以也有些意兴阑珊。
那日,凝眉正和林正谟一起吃晚饭,突然之间外面人声嘈杂。
“管家,你出去看看,怎么回事,吵吵闹闹的,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不一会儿,管家慌慌忙忙地跑了进来,额上似乎还挂着汗珠,“老爷,老爷,西边花园走水了,大家都在忙着救火。”
“什么!”林正谟着急地站了起来,神色也变得焦虑紧张,连招呼都没有打,匆匆忙忙地走了出去。
凝眉正诧异,她住的这边一点儿动静也没有,想必这火势也不是很大,何以会如此着急?不管三七二十一,她也放下碗筷跟了出去。只见林正谟穿过曲折逶迤的长廊凉亭,气喘吁吁,额头还蒙上了一层亮晃晃的油汗,却并非来到了着火的西花园,而是与花园相邻的书房。
凝眉终于明白,林正谟真正担心的是火势是否蔓延到书房,而书房中肯定藏着什么重要的东西,于是她小心地藏在一根柱子后面,偷偷观察林正谟,果不其然,只见他小心翼翼四处观望,发现无人后,便走进了书房,凝眉也尾随他走到书房门口,透过窗棂的缝隙朝里观望。
林正谟拿出藏在腰带里的一把钥匙,扭动博古架上一只花瓶,墙壁后的一道暗门便轰然打开。凝眉心里暗想,这跟狗血古装剧的剧情也太像了吧,真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正得意间,听得有人朝这边走来,遂不敢多留,折了回来。
当日深夜,凝眉便主动找到年羹尧,将自己所发现的情况悉数告知。
“这么说来,那间密室里或许就有我们要找的东西。”年羹尧沉吟道。
“不是或许,是一定!现在的关键就是我们能否想办法拿到那把钥匙。”
“格格切莫着急,此事还是待我禀报四爷后再作定夺吧。”
“好吧!对了,你跟四爷在什么地方见面?我能不能和你一起去?”凝眉已经大半个月没有见到胤禛了,心里甚是思念。
“呃。。。这个。。。”年羹尧想到四爷一再叮嘱自己要保证格格安全,现在又不能确定林正谟是否派人跟踪凝眉,自然是越少联系越好,“格格还是再等待些时日吧,若是有什么要事的话,微臣可以带话给四爷。”
“好吧!”凝眉难掩失望之情,“那你就帮我带句话给他,问他有没有想我吧!”
听了这话,年羹尧忍俊不禁,突然又意识到自己失礼,立刻解围道:“格格乃真性情之人!”
“呵呵,你妹妹一定不是这一型的吧?好了,你快去见四爷吧,别忘了带到我的话。”说着,凝眉便离开了,留下了一头雾水的年羹尧,他想破脑袋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位格格总是要拿自己的妹妹说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