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然还有第二个徐阁老?”曾朝节耸肩答道。
李澹心中窃喜,敢情原来是师兄,这不就撞上了嘛?
于是二人现下没做停留,便是向着江淮文社讲学的书院而去。
只不过到了位于秦淮河东畔的书院,书院大门敞开,门外还站着好些位学子,显然类似这样的讲学之风,在此时的金陵城是十分受追捧的,每每有经典之语讲出,便会引得学子们鼓掌喝彩。
此时书院之中,零星传出些许片语,但是听不清楚。
“道心惟微,本虚寂也。”
李澹只听清八个字,随即又是一阵热烈的喝彩。
就连身边的曾朝节,此时也是捋须点头,只有李澹一头雾水。
因为只有区区八个字,李澹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喝彩的,于是扭头问道:“植斋先生听明白了?”
曾朝节捋须笑道:“此乃聂师之言,只言人当心存天理道心,只要心中认同天理,那么言行之中,自然会向天理靠拢。”
关于曾朝节解释的对不对,李澹不想多说,但心里佩服是真的,一方面是他的学识,另一方面则是他的听力。
“咱们进去吧。”
言罢,李澹走在前面。
刚进门,便被门口的书童给拦在,二人随之出示了刘尧诲的介绍信。
书童接下信件后转身便进去禀报,二人只得倚靠在门板上等着里面的书童传话,期间还隐隐听见书院之内传出断断续续的喝彩声。
走了一路的李澹有些乏了,于是就坐在了门槛边上。
也就是这么一坐,李澹忽然意识到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
此时就在李澹的另一侧,许多士子站在门槛之外,凑着耳朵正在听里面的讲学。
一道门槛,便是将这些学子挡在书院之外。
乍一看,贫寒学子刻苦求学,简直就是正能量的楷模。
可李澹在现场,比任何人都要明白现实是什么状况,不由地嗤笑了一声。
原因很简单,因为明明在外面什么都听不清,只言片语如满天繁星般零散传出,根本就是不得其意,可这些学子依旧乐此不疲的来日夜围观。
也不知这些来书院外“附耳倾听”的学子,是来求学问道的,还是来蹭热度的。
兴许日日来,月月来,博个眼球,博个脸熟,日后也能混进这个文士圈子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李澹冷笑一声,随即略带讽刺地喃喃自言道:“也不知在这门外,是来听风声的还是读书声的。”
可就在这句话出口的瞬间,李澹便感受到一道令人非常不适的视线。
人的视线是有温度的,而此刻的李澹便被这道视线盯得如坠冰窖。
抬眼望去,竟是搜寻到了那道视线的主人。
此人年纪不大,最多也就二十来岁,眉距极宽,眉下的倒坠柳叶眼十分细长,半眯着,像是永远睁不开一般。
可正是这不算炯炯有神的眼睛,却让李澹第一反应就联想起了三国演义中对司马懿的描述,鹰视狼顾。
那人似乎也注意到了李澹在看他,于是双手揣进袖里,缓缓吟道:
“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
沙哑冷冽的声音,一时间怔的李澹浑身开始起鸡皮疙瘩。
此时忽然来人拍了下他的后背,李澹“噌”地弹了起来,却是吓了身后的曾朝节一跳。
“悟斋先生说快快有请,请二位到后院叙话。”
曾朝节拱手以礼,却是看李澹有些心不在焉。
李澹回过头去,再去找之前那个人影,可已经找不见了。
其实这句脍炙人口的对联是有出处的,兴许有些人不知道作者是谁,但李澹知道,随即口中不自觉地念出了下联:
“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