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嘭!”
“嗷吼!嗷吼!”
两颗子弹虽然没正中眼球,但也达到战略目标,从眉骨穿透射瞎了黑熊。
即便如此,黑熊仍发狂般瞎眼乱撞。只是它没了眼睛,撞来撞去,都是在原地打圈。
黑熊乱撞了几分钟,突然两腿一蹬而死,眼眶里流出许多血红色的粘稠脑浆。
秦牧长舒口气,今天这一劫算是过去了。
他看向满脸震惊的老舅,伸出手比了个“ok”。
老舅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竖起大拇指。要不是只有一只手,恐怕他得死命鼓掌。
“高啊,真高啊。”
“你个犊子还是生晚了,要是早生十几年跟我上岛……”
“老舅!”秦牧赶紧打断他,“快下去收熊,不然血腥味再引来老虎就完了!”
老舅点点头,抱着树干出溜到地面。
他手指插嘴吹了几个口哨,那匹平日里极驯服的红马却没现身。
想必是被这里的动静和气味吓破了胆,早尥蹶子跑远了。
老舅参军落下一身旧伤,本身就使不出多大力气。单靠秦牧自己拉爬犁,根本拽不动三四百斤的黑熊走出深林。
更何况,现在爬犁上还有头六十多斤的死猞猁。
两人没办法,只好切掉熊掌,剥掉熊皮,挖出熊胆。又在熊身上割了几块好肉,将余下尸体先埋进冻土里。
两人拉着爬犁在林间行走,本来聊得挺开心,可老舅话锋一转,又扯到上岛打老毛子。
几十年来,秦牧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便连忙摆手制止。
“老舅,你可别瞎啵啵了,我……”
他话未说完,耳旁突然传来一阵沙沙声。
秦牧侧目看去,身边的灌木丛,像活了般疯狂舞动!
“有野兽伏击,小牧,快跑!”
秦牧也吓得撒开爬犁绳,提着枪往树上爬。
刚才瞄准镜在,他不怕野兽突袭。可现在用的是望远镜,准度差了太多,他根本不敢托大。
秦牧吓得心脏直突突,只用了五秒,就爬上了树冠。
强烈的不安感让他顾不得喘匀气,扒住树干转过身,就把步枪端在脸前。
透过望远镜看去,树下站着一个浑身黄色的野兽。正瞪着溜圆的眼,注视着树上的秦牧。
“傻狍子!你个瘪犊子,吓死你爹了!”
镜头里,那傻狍子站在原地,嚼着露出半截的干草。颇为不解的左右晃着脑袋,观瞧树上吓破胆的两人。
舅甥两人对视眼,皆从对方脸上看到尴尬。
秦牧从树上秃噜到地,反手扔下步枪。
他背对傻狍子蹲下去,不停拨弄着面前积雪。
而那只傻狍子,歪着脑袋思考半天,竟勾着头一步步朝秦牧走去。
傻狍子走到他身边,凑着脑袋往他手里瞅,像是要看清他到底在拨弄什么。
“老舅,绳子!”
秦牧大叫声,反身将傻狍子扑倒。
他接过绳子,用膝盖抵住挣扎的傻狍子,迅速将其捆好。
可怜的傻狍子,躺在爬犁上“呦呦”叫着,又一次因好奇而丢掉自由。
回到红树林,老舅终于用口哨唤回红马。
两人挖出上霜的野猪尸体,架着爬犁回家。
天色渐晚,太阳也在西天发着晦暗的红光。
兴安岭披着雪的莽莽森林,就像一个个穿着婚纱,又披上红盖头的新娘,诡异且安静的矗立天地间。
一阵山风吹过,秦牧冷的打了个颤。
“大外甥,待会回了家,把熊胆送给老尹头。他早年挖河累坏了腰,吃这个正补。”
秦牧愣了下,又想起老尹头的女儿翠翠姐。
上一世他做梦都想再见翠翠一面。可如今重逢之日近在眼前,他心里却有些胆怯。
“你啊,也别对老尹家的姑娘成天臭着个脸。女人嘛,只要你会哄,不在乎跟你过什么日子。”
“那老舅为啥不给我找个舅妈?”
老舅叹了口气:“国家虽然月月养着我,可我是个残废,家里还有个疯姐。娶媳妇进门,不是祸害人家嘛。后来老了,也就没这个心思了。”
秦牧苦笑了声,他前世何尝不是这样想。
老舅见他没搭话,忽然扯着干哑的粗嗓,唱起了二人转。
“西山落残阳啊,佳人回绣房。桃花粉面!映烛光啊啊啊——”
“红妆懒得卸,独坐象牙床,阵阵相思声声叹,那么嗨呀那么嗨呀。”
“无情棒打,美鸳鸯啊啊啊……”
秦牧眨着眼抬起头,西边夕阳缓缓藏在山头后面,满月却在东方渐渐升起。
日月亘古轮替,人生却少有重来。
他抹了几把脸,挥散盘桓在眼前几十年的翠翠姐。
山里,又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