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她哭的悲切极了。
仿佛真心实意的为他们难过。
她抓起锄头,说是我七姐造了孽,就不该再进姑娘庙供奉。
我冲到七姐的肉尸前护住。
七姐已经死的够可怜了,凭啥还要再遭这份罪?
我娘踹开我,「你七姐就是个祸害!我家留了她村里头咋办?我们不能害了全村人!」
「长寿,娘是咋教你的?做人得有良心。」
我又悲又愤。
村里人立马捧着我娘,夸她识大体懂规矩。
可我却看得清他们眼里的鄙夷和嘲弄。
但掀开灵棚帘子时,我娘脸色惊变。
三日未见。
七姐的肉尸越发艳丽了。
她的黑发长到了腰间,指甲暴涨,小腹圆滚滚的像是怀胎六、七月有余。
那些来找事的人家逃的更快。
村长呵斥住了这帮人。
他脸色难看的对我娘说:「七丫是横死,必须得给处理掉!」
我听着处理掉的意思哪还能不明白?
这是要把我七姐扔到乱葬岗喂野狗去!
我急急忙忙的去找赵五叔。
听说他年轻时走南闯北,对这种邪事有门道。
赵五叔正在河边打鱼。
听我说了始末后,骂了句「造孽」就要赶过去。
我跪在地上,不断磕头。
「五叔,我前面六个姐姐死的都早,但我七姐死的最惨,我求你放她条活路,别让她连个全尸都剩不了。」
赵五叔皱眉,他从怀里掏出枚朱红色的圆件扔给我。
「这是山鬼钱,用朱砂开过光的,以后说不准能保你一命。」
赵五叔说:「长寿,这是你娘和村里人造的孽,五叔不一定有本事帮你姐,但是你记着,是非因果,有欠有还。」
「能走就走,不要待在磨子村,尤其是你娘身边。」
我只有十二岁。
被他的话绕的云里雾里。
但还是把那枚山鬼钱藏到了怀里。
赶到灵棚后,村长已经叫了人去抬肉尸。
但我娘抵死不让。
她这会子没之前识大体的格局了。
她抹着泪说:「村长,我家就差个七丫就有了七姑娘庙,到时候可是全村一块享福,咋能坏了她的肉尸。」
「我可怜的囡囡啊,死的那么惨结果连庙都进不了。」
村长无奈,「赵家媳妇,你家七丫的肉尸成不了了,再不处理她就得诈尸了,这可是全村人的命。」
一提到命,那些糟践我七姐的男人们都急了。
他们一窝蜂冲上去就要拉开我娘,和那晚对我拳打脚踢的架势没有区别。
还是赵五叔露了面,才镇住了这些人。
他一看到肉尸,脸色瞬间铁青。
「混账!你们这些人是不是对死者不敬了?」
我娘还出声辩护,「赵五哥,这你就不懂了,七丫不知检点破了身子,那就得让村里头的长辈们给她净下身子赎清罪孽,否则怎么配进姑娘庙的门?」
「简直放屁!」赵五叔对着我娘劈头大骂,「她本来就是横死,怨气极大,你非要做成肉尸送进姑娘庙供奉也就罢了,兴许真能借着香火消除怨气,可你们竟然敢辱尸!」
「不出头七,七丫化煞就得来索你们这帮人的命!」
众人脸色惊恐。
我娘脸色也有了变化。
可她却不肯认,「赵老五,你少在这吓唬人,村里头就你家没有姑娘庙过得最穷,你这是眼红我家马上就有七姑娘庙了。」
「再说了七丫那是要入姑娘庙当鬼仙的,怎么可能会害我们村子,我是她亲娘,她害我那是要遭天谴的。」
赵五叔气的脸色铁青。
我娘说:「我家的事儿不需要你来过问,七丫一定得进姑娘庙受香火。」
「赵老五,你说我造孽,那你造的孽呢?」
这句话让赵五叔脸色变了。
他叹气摇头。
一言不发的出了灵棚。
我着急跟上去,「五叔,我七姐咋办?」
赵五叔摇头,「长寿,五叔没本事管你家的事儿,记着戴好那枚山鬼钱,你家供的可不止是姑娘庙,你娘——」
他突然止住声,一言不发的扭头就走。
我听不懂他在说啥。
可才刚转身,就瞅见我娘正趴在槐树后偷窥,双眼泛红发狠,嘴里还咬着半颗血鸡蛋在拼命吸着……
我哆嗦了下,「娘。」
她小脚戳着地,像是圆规笔直的立在地上。
「长寿,他跟你说了啥?」我娘牙缝间都染着血丝,她拽了我过去,「娘跟你说,他的话不能信,他要给了你啥就赶紧扔了。」
「你知道村里人为什么都不跟他来往么?」
我娘咬牙,「他从前干的是卖姑娘掘祖坟的勾当,因为干的都是缺德事儿,一家子全死光了。」
「你爹当初可没少听他糊弄,这才折了寿早死。」
「长寿,我们家是清清白白的好人家,可不能跟这种人来往。」
我犹豫,「可赵五叔不像是坏人。」
我娘冷了脸,「你是男娃,是娘的命根子,娘还能害你吗?」
「这村里头,没一个好东西。」
我听着我娘的这句话,莫名打了个寒颤。
回到灵棚内,我才发现人都散光了。
我娘说服了村长,还挨家挨户的掏了票子过去,保证会把七姐这事儿处理干净。
那帮人收到钱,又得到了我娘打的保票,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我靠近我娘,「娘……」
刚喊出声,她恶狠狠地瞪向我。
那眼神像是要活吃了我。
「长寿。」我娘叫我,「去把徐根顺叫过来。」
徐根顺就是一脚给我踹吐血的人。
也是糟蹋我七姐尸体的人。
「娘你要干啥?」
她狠声,「那死丫头不是怀了贱种吗?我给她剖开喂了野狗去!看她还怎么造孽!」
4
徐根顺是村里的屠户,长得凶神恶煞的。
打我的那波人里,他也是下手最狠最凶的。
我说我怕,不肯去。
我娘骂我窝囊,叫我看好了家,她亲自去请。
我在家守着我七姐的肉尸。
才半天时间,我发现七姐的肚子更大了。
之前像是怀孕六、七个月,现在大的像是快要临盆生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发现七姐模样也变了。
她好像长大了。
不像是十四岁的女娃。
容貌艳丽。
身材也……
我心脏猛跳,不敢再看,进了东屋想找件衣服给她盖上。
按照她突长的身量,也只有娘的衣服才够标准。
「吱——」
里屋的门忽然开了个小缝。
是娘忘记锁了。
我看着那扇门,心跳的更快了。
从小到大,我娘都不准我们进里屋,靠近点都能把我和七姐打个半死。
可我现在……
有点想知道里屋究竟藏着什么了。
哪怕再挨顿打,我都想知道。
里屋被我娘收拾的很干净,除了张供桌和蒲团外,就没别的了。
只是屋里有种说不出的味道,不算臭,但闻着令人作呕想吐。
供桌上摆着碗红鸡蛋和香炉。
不多不少。
正好七个。
正中央的位置上放着块牌位,可却被红布盖住了,看不清。
我全身的血液都在这刻凝住了。
赵五叔果然没说错。
我家供的不止是姑娘庙。
那我娘……
我想拽下红布一探究竟。
这时,院里传来了响动。
是我娘回来了。
我急忙把锁挂上,抓着衣服想要逃出东屋。
里屋却有声音喊我。
「长寿——」
门里伸出只挂着点血肉的骨爪,刨出了深深的抓痕。
「赵长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