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抬起头，侧脸被散发遮挡，一双清亮的眸子注视着眼前的中年人。

“尔虞我诈，敲骨吸髓，这便是修仙吗？”

“如果所谓的仙人，所谓的道，就是这般不堪入目，我倒是宁愿死在云船之上！”

中年人缓缓摇头，手中的刀刃，不假思索地插入了对方的胸口。

“我曾经很看好你，想将你培养为常家的左膀右臂，只可惜，你不识抬举。”

中年人有些惋惜。

李云强忍疼痛，仍是直勾勾看着对方，丝毫也没有屈服的意思。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身穿华服的中年人叹息一声，“你听说过一鲸落而万物生吗？”

说罢，伸手一挥，云船底部便浮现出一个硕大的裂缝，有罡风自下而上吹入后仓，附身看去，下方正是落星岛外的一片汪洋大海。

中年人拎起满身伤口的李云，仿佛布袋一般，随手将他扔下了云船。

“但愿你下辈子当个聪明人。”

刀刃已然刺破内脏，显然是活不成了。

……

满身血水的李云，最终重重摔进了千机海中，大片鲜血弥漫开来，引得海中的鱼类蠢蠢欲动，纷纷朝其扑去，想要将他分而食之。

李云眉心微颤，仅存的求生欲使他摆动着双手，试图驱散四周涌来的鱼群。

然而，越是挣扎，意识便越是模糊。

他甚至能感受到，体内的魂魄开始分离躯体，朝四周消散而去。

一鲸落而万物生……

就这样，被鱼群瓜分蚕食，也挺好……

不知过了多久。

即将消散的魂魄，忽然被一股灵力强行拉回了体内，李云隐隐约约听到，耳边似乎有人在呼喊自己的姓名。

是将死之际的幻觉？

李云勉强睁开双眼，一张温和清秀的脸映入眼帘。

他先是一愣，不可置信地看着对方，几度以为，自己是受伤太重，早已陷入幻境当中。

“你……你是陈，陈道友？”

他咳出了一口污血。

陈泽看着不成人样的李云，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就在数月前，李云还是他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与自身相比，李云的根骨和天赋都是绝佳，更是早早便被常家看重，各类灵草丹药当零食吃。

一个本该平步青云的人，却落得如今这般下场。

世事无常，哪怕是真正找到靠山，也随时会被靠山抛弃。

修真界，一向如此残酷。

海水之中，李云满身血污，脸色惨白如纸，上半身的内脏也被啃食了大半，一眼看去极为骇人。

“是常家人做的？”陈泽蹙眉。

李云极为勉强地点了点头。

“我恐怕……恐怕连常家的棋子都算不上……倒是你，你居然……居然没事，那常家和邪修，可都在找你呢……”

他毫无血色的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你小子，还是，还是有些本事的……咳咳咳……”

李云的胸口剧烈起伏，再次吐出了大口污血。

“李兄！”

陈泽想要将对方扶起，奈何他满身都是伤口，根本无从下手。

尤其是在胸口的位置，大量鲜血向外涌出，陈泽甚至都能看到暴露在外的内脏和血管，即使是将剩余的斑竹桃全部用上，也是回天乏术。

“陈泽道友？”

李云双眸微动，手臂缓缓抬起，从自己的脖子上扯下了一枚青绿色的玉佩：“我能……我能最后拜托你一件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