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将筑基低阶和筑基中阶比作一条河的差距,那筑基高阶和结丹低阶便是数百条、乃至数千条河的差距。
越往上走,这种差距便越发显著。
陈泽无法在四方蜃楼阵中将老道斩杀。
即使是借助阵法,也只能将其困于阵中一炷香的时间。
且看阵法之中。
随着蜃龙雾气融入老道的七窍,他原本深褐色的双眼,很快被蒙上了一层白雾。
山神庙宇,大雨磅礴。
歪脖树上有红眼乌鸦发出怪叫,冷风呜咽,窗棂断裂。
白衣道人站在了神庙之外,手持拂尘,诧异地看着眼前残破不堪的庙宇。
他原本淡漠的双眸中,竟是生出了一丝惧意,握着拂尘的手掌,有冷汗不断渗出。
“洪家村山神庙……这不可能,定然是那妖物使出的幻术。”
正在他心生警惕时,身后便传来了一阵呼喊。
“孩子,愣着干什么,衣服都淋湿了,还不快躲进庙里去?赶明儿还得回县里换些米面呢,别在这儿受了风寒,到时找郎中了又得熬苦药给你喝。”
说话的是个中年妇女,身穿布衣,头戴方巾,身后背着一个装满竹笋的背篓,在泥地上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
听到女人的声音,老道袁青身躯微颤,尘封已久的记忆,被硬生生挖了出来。
他正要幻出拂尘,将这些虚妄幻象通通斩断。
等回过神,手中哪里还有拂尘?
他此刻正站在破庙门前,身上穿着一件打着补丁的灰袍,手掌虽小,却布满了厚厚的老茧。
可这般模样,哪里还是气质出尘的道长?分明是个十岁出头的稚童。
“孩子,看什么呢?跟娘进屋躲雨啊。”
中年女人走到失神的袁青面前,将手掌挡在他的额头,用作遮雨之用。
这一次,袁青算是彻底看清了女人的相貌。
百年前的记忆也再次浮现脑海,他抬起头,哽咽道:“娘?”
妇人温和一笑,将怀里的干粮掏了出来:“饿了吧,等进屋后,娘就把这白饼泡软了给你……”
话还未说完,妇人手中的行囊,便重重摔在了地上。
妇人瞳孔放大,身体宛如棉布袋一般,竟是被轻飘飘吊了起来。
“娘?”袁青一愣。
明知是幻境,但他的心口还是被猛然揪了一把。
定睛一看,手臂粗细的藤蔓自地底长出,将妇人的身体穿通之后,死死捆绑缠绕,越来越紧,越来越紧。
山野之中的大多妖物,都是喜食人肉的。
或是扯下一个手臂高举着生啃、或是砸开脑颅,细细品味冒着热气水雾的脑髓。
而山神庙里,就寄居者一条野藤妖。
数百年前,袁青道人的生母,便是这般,被藤妖残忍杀害蚕食。
雷声轰鸣,雨越下越大。
地上的血水弥漫开来,浓郁的血腥味不断刺激着袁青的神经,他缓缓闭上了双眼,不去听,不去想,试图结束这场幻境。
……
结界外,陈泽注视着蜃龙雾气中的一切,恍然大悟。
‘也难怪这道长嫉妖如仇,原来是有这样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往。’
不过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随着老道的心神逐渐被蜃气侵蚀,被他所操控的捆灵索也有了解开的迹象。
当前,正是救下辛十四娘的大好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