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他扶起来,好生看管。”
朱祁镇转身回到了床边。
重新躺回床上,他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脑中想着这些日子以来受到的屈辱,心脏跳個不停,时而想着杀人,时而想着不如退位当个王爷便算了,不至于受此等侮辱。
辗转反侧,却又不想要吵醒一惊熟睡的朱见深,深怕他再度哭闹。
不知不觉间,他的性格已经悄然改变,从以前的说一不二,变成了现如今的谨小慎微。
忽然耳边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他立刻坐了起来,舒耳倾听。
声音是从门边传来的。
他悄声下床,赤着脚走在地上,慢慢到了门边。
外面,是万贞儿和汪直两人在低声交谈。
“你这伤势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了,这段日子切莫再受伤。”这是万贞儿的声音。
汪直的声音低沉,仿佛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那些人侮辱陛下,我......就是算死,也不愿再看到......他们......”
“莫说话了。”万贞儿劝道。
门外沉默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后,万贞儿又道:“宫里这么多太监,外面还有那么多大臣,有的跟了陛下十多年,当了这么多年官都没有出来,你才进宫七年,何必......”
“那些人都是势利小人,惜命退缩,无君无父,形同禽兽!”汪直声音中隐隐透露着愤怒:“陛下哪一点对不起他们,难道他们就不怕遭天谴吗!”
朱祁镇面色通红,耳朵发热,几乎要叫出来,只觉得这汪直的话说到了自己的心里。
自己确实在土木堡之变时指挥不当,战死了不少士兵将领。可那又不是自己一个人的错,难道当朝的官员都没有责任吗?
而且那些太监和宫女竟然也敢对自己不敬,自己哪点亏待了他们?
他越想越觉得气血上涌,强自忍耐,继续耐着性子听外面的万贞儿压低了声音道:“那些人都只听鲁王的吩咐,这些太监基本上都是他派来的。”
“哼!”提到了鲁王朱泰野,汪直没有再说什么,毕竟两边站着的都是朱泰野的士兵。
朱祁镇几乎以为外面已经睡过去了,要转身回去时,这才又听到汪直低声道:“我觉得,陛下英明神武,总有一天会亲政,我们只要好好服侍陛下,总能出人头地的。”
万贞儿低声叹了一口气:“除了如此,我们还有的选吗?都是服侍人的命,能服侍陛下和太子,是咱们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朱祁镇重新走了回去,静静地躺在床上。
仍是睡不着。
太监的忠诚应该是很自然的,毕竟他们依赖的只有皇帝,但现在因为朱泰野的关系,朱祁镇身边却连一个值得信任的人都没有。
这个汪直似乎值得信任。
虽然他也有目的所图,想要在自己亲政那天掌权,但正是这目的,才让朱祁镇觉得他值得信任。
可又想起了之前在坤宁宫时孙太后的话,他还是不敢相信任何人的话,但心情略微放松了些,不多时便睡了过去。
第二天,天色还没有亮。
在一阵无礼的敲门声中,朱祁镇醒了过来。
“陛下,鲁王殿下请您去上早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