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飞鹰在一片吱吱呜呜的哀嚎声中,认真的一张脸一张脸扫视过去,良久后才摇头道:“没有!”
杨戈点头,冷月宝刀出鞘、归鞘,雪亮的刀光一闪,骨溜溜的人头满地乱滚……
杨戈弯腰拾起金志华的头颅,转身大步朝着青楼外走去。
南宫飞鹰跟上他的脚步,轻声道:“二爷,这些人中,也有人罪不至死。”
“不重要。”
杨戈轻笑着回道:“他们不是喜欢沆瀣一气吗?正好,我也喜欢乱杀一气!”
这种时候出现在这种地方的官,哪有不该死的……
南宫飞鹰也笑道:“您拿主意!”
二人翻身上马,南宫飞鹰拨转马头:“去吴王府吗?”
杨戈摇头:“先去寻吏部尚书温仁俭!”
南宫飞鹰嘴角的笑容一凝。
二爷就是二爷啊!
杀人都杀得都比常人有气魄!
……
“启奏陛下,路亭公斩首户部尚书蒙子迁于庆余里民宅之外。”
“启奏陛下,路亭公斩首户部侍郎金志华、礼部侍郎包荣、刑部郎中杜顺波……等三十二名官员,于邀月楼!”
“启奏陛下,路亭公斩首吏部尚书温仁俭于温家官邸!”
“启奏陛下,路亭公斩首吏部左侍郎庄年春及庄家看家护院四十六人于长夏门!”
“启奏陛下,路亭公斩杀吴王爷、吴王世子及王府侍卫一百二十七人于吴王府!”
“启奏陛下,路亭公率众前往广德侯府外,遭遇府军前卫靳延德千户挥军伏击,八百人马全军覆没!”
夜已经深了,紫微宫御书房内还灯火通明。
昭德帝赵鸿、御马监二把手信国公汤雄、内阁首辅王江陵、绣衣卫指挥使沈伐四人齐聚一堂。
殿外候立的小黄门们慌慌张张的轮番入内,将一个个惊爆的消息禀报给皇帝。
御书房内已沉默许久,四人都端着茶碗一言不发的饮茶,气氛凝重的似乎都能拧出水来。
他们既惊骇于杨二郎的丧心病狂,户部尚书、吏部天官、宗室藩王……一刀全切了!
也惊骇于满朝文武的丧心病狂,亲军二十六卫的兵马都敢擅动!
这个场,怎么收?
谁能收?
正当殿内四人汗流浃背,都感到小觑了杨二郎此番入京的决心之际,忽有小黄门满头大汗的躬身入内,磕磕巴巴的揖手道:“启、启奏陛下,东城…东城兵马司萧思益举兵谋逆,大开上东门,迎府军五卫入城……”
御书房内一时寂静,四人都愕然的望着那个战战兢兢的小黄门,空气中似乎回荡着一道无声的质问:‘他们怎么敢啊!’
“啪!”
赵鸿将茶碗摔碎在了金砖之上,起身一手撑着御案,面色潮红的咆哮道:“发啦,都反啦!!!”
府军五卫,那可是太祖爷立国之时定下的上十二卫,是天子亲军、御驾左右,纵然熙平、昭德两朝少有启用府军五卫之时,可也只有加恩,鲜有申饬。
他们为何要反?如何敢反?
沈伐与王江陵对视了一眼后,齐齐无声的叹了一口气……这是养了一群打不得、骂不得,稍有不顺心就闹脾气的老爷兵啊!
此事的根源,还在京营上。
上十二卫乃是太祖爷立国之时就定下的天子亲军,将卒都是父传子、子传孙的世代军户,且历来粮饷恩典都冠绝禁军,纵使打建平年间之后,上十二卫吃空饷成风,战斗力急转直下,赵氏三代帝王念其开国定疆、拱卫京师之功,依旧对其恩典有加。
直到先帝临终之前,有感于禁军战斗力孱弱,无力继续担负守土开疆、拱卫京师之责,从全国兵马之中抽调悍勇之士于禁军二十六卫之外另立京营,上十二卫的地位和粮饷度支待遇才渐渐被京营所取代……
不成想,这么快就出乱子了!
嗯,或许乱子也并不是如今才生出来的,杨二郎入京才不过半晚,府军五卫就闹了起来,足见那些虎豹悍臣对府军五卫腐蚀之深。
或许祸患早就埋下了,只是直到今时今日才爆发出来!
从这个角度来看,逼得府军五卫作乱的杨戈,非但无过,反倒有功!
若不是他大开杀戒,逼得虎豹悍臣狗急跳墙、铤而走险,天知道这个雷会在什么时候爆出来!
沈伐和王江陵都想到这里。
但这并未能让二人心下稍安,反倒令二人心中越发沉重……连近在皇帝眼皮子底下的上十二卫,都被那些虎豹悍臣腐蚀成了这样,那各省都指挥使司该当如何?边军又当如何?倘若他朝外夷再度进犯,大魏兵马还能保天下太平吗?
封建王朝一但开始走下坡路,就好比了身子骨薄弱的人罹缓肿瘤,肿瘤时时刻刻都在摄取着这具身体并不多的养份装大自身,直至夺走宿主的生命……
要想好,就得开刀取下这个肿瘤。
可羸弱的身体,又支撑不住开刀这么伤元气的事。
总有高瞻远瞩之辈,觉得这种情况就该先养好身子骨,再开刀做手术。
可事实总是身子骨还没养好,身体里的肿瘤已经如同上元节灯会……千疮百孔!
“官家稍安勿躁!”
汤雄没有沈伐与王江陵这么多的心思,略一沉吟后便径直起身道:“且先容老夫去上东门瞧瞧再说!”
赵鸿强按心头怒意,正色的朝着汤雄揖手道:“有劳信国公!”
“不妨事!”
汤雄抱拳回礼,龙行虎步的走出御书房,从殿门外的金吾卫手中接过配枪,纵身一跃而起。
赵鸿舒了一口气,扭头瞪着沈伐怒斥道:“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西南土司造反你全然不知,府兵五卫串联你还两眼一抹黑,朕要伱绣衣卫何用!”
沈伐面带愧色的起身捏掌一揖到底:“臣惭愧。”
他无可争辩。
私心里,他也确有心力交瘁、疲于奔命之感。
先帝驾崩,朝廷上诡谲的局势一下子成了明牌,文武百官抱团和皇帝斗法,王江陵一系的官员既要继续推行新政、又要维护新政,光是明面上应付文武群臣的攻讦便已捉襟见肘……
而内廷三司,刘贤虽忠贞却不堪大用、南宫飞鹰又只擅斗力不善斗智,独他沈伐一人和整个朝廷阴暗面斗智斗勇。
他沈伐是聪明绝顶,可这朝堂之上又有哪个蠢笨如猪?
他真的已经拼尽全力了,甚至好几次都不惜以身作饵……
世事太难太难了!
赵鸿见他面色黯淡,虽心头仍有余怒,却也不好再过分苛责……他也知晓,沈伐已经拼尽全力,都已经拼成孤臣,连江夏侯沈氏都已经和他划清界限。
王江陵见状,正待和一手稀泥,缓和一下这君臣俩的关系,就见到方才出去的信国公汤雄,提着宝枪回来了。
赵鸿愕然的询问道:“您老为何这么快就回来了?”
汤雄将配枪交给门外的金吾卫,如释重负的回道:“路亭公已经赶过去了……正一人追着两三万人砍!”
“那家伙,已经杀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