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来的?”
杨戈看向刘莽:“粮道通了?”
“应该是通了……”
刘莽走到半道脚尖一转,走进堂屋里拎了一把椅子出来:“京城咱常来往的那家大粮号,刚来人打了招呼了,说有粮了,能均咱家一批,最迟五天就能送到……就是这价儿嘛,只比京城的市价低一成。”
他有些不满意的对杨戈说道:“这笔买卖,咱家估计要赔钱了!”
“京城?”
杨戈拧起眉头:“人什么时候到的?骑马还是坐车?”
刘莽愣了愣:“就方才啊……”
他仔细想了想:“应当是骑马,身上都有股马骚臭。”
杨戈扭头看向方恪:“伱什么时候到的?”
方恪显然知晓他在说什么,无奈的说:“晌午前……卑职大意了!”
杨戈摇头:“不怪你,起先我们也不知道是这么个情况,再说了,这些人算计我估摸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刘莽把眼睛一瞪:“啥意思?哪个短寿的算计你?”
杨戈笑了笑:“这个你别管……人走了么?”
刘莽:“还没呢,俺刚把他们送到客栈歇息……”
杨戈:“回头告诉他们,粮价按照正常时节的进价来,且我们要多少,他们就得供应多少,否则这笔买卖就不用谈了!”
刘莽:“啊?”
杨戈笑道:“这些人背地里干着丧良心的事儿,怕我吱声,就拿粮食来堵我的嘴……”
“肏!”
刘莽一拍大腿,起身道:“那还谈个屌,咱这就去打断他们的狗腿!”
“没必要。”
杨戈连忙拉住他:“我们真金白银买粮食,又不占他们的便宜,回头我该收拾他们,照样收拾他们!”
刘莽盯着他看了两秒,点头道:“行,有事你自个儿吱声,买卖事小,咱不受这个腌臜气。”
杨戈点头:“我心里有数儿,对了哥,你是干这一行的,市面上流通的粮食,主要都从哪儿来?”
刘莽不假思索的回道:“江浙、两湖!”
杨戈捧着茶碗低头沉思。
方恪见状,主动说道:“大人,我带人走一趟江浙吧……”
杨戈抬头看他:“今年是你成亲的头一年,过年就不着家……家里交代得过去么?”
方恪笑道:“瞧您说的,份内事,我要跟谁交代?再说了,她过年回娘家去了……”
杨戈也笑道:“公事要顾,家事也要顾啊,这么着,你先去你老丈人家和弟媳打个招呼,完事儿了去一趟上右所,把人员安排妥当,晚点过来,我送你去连环坞借人,先把事做在前头!”
“这……”
方恪犹豫道:“连环坞年前才和上左所的李坤干了一架,现在再去麻烦人家,不大合适吧?”
“我们又不是在给绣衣卫和朝廷做事……”
杨戈笑道:“再说了,锦成没你想的那么小气,他分得清什么是正事,什么是私怨。”
去年连环坞和绣衣卫上左所干架的事,他知晓。
上左所那个千户李坤也是勋贵出身,不知是见其他官府衙门找连环坞的麻烦连环坞没反抗,还是觉着他杨戈当年都能以千户之身压制连环坞、他李坤也能。
总之就是一脚踢在了铁板上,被盛怒的李锦成杀光他的随行护卫,打断四肢弄回京城扔在了北镇抚司大门外。
此事在当时很是引起了一阵风波,绣衣卫与连环坞一度剑拔弩张,险些火并。
最后还是方恪穿着囚牛绣衣当众与吴二勇勾肩搭背走进悦来客栈喝了一顿酒,化解了那一阵风波。
方恪看了杨戈一眼,心说:‘您出面,李锦成当然不会小气,换个人过去试试?他能再把人打断四肢扔回北镇抚司!’
杨戈没注意到他的小眼神,自顾自的说道:“到了江浙你只管查一查那边存粮和粮道,看看有没有人釜底抽薪,其他的你别管。”
“遇到阻力,你也别硬来,及时把消息和你们的位置送到连环坞,我每三天过去一趟……若遇到紧急情况,来不及等我,江浙三司、西厂、明教、白莲教、五毒教,你都可以去借人,我后边找机会还上他们人情就是。”
方恪“呵呵呵”的笑:“瞧您说的,我哪有那么弱不禁风?当年您领着我们去江浙的时候,不也只是千户?”
杨戈把脸一板:“我跟你说正经的……算了,稍后你上我家去一趟,把冷月刀带上,要遇到人来硬的,你就把冷月刀拿出来给他看。”
方恪挤眉弄眼的笑道:“我懂,‘尚方宝刀’是吧?”
杨戈笑骂着起身:“赶紧上你老丈人家去向弟媳请假,跟人好好说,别摆你那千户的臭架子,回头她要来找我告状,你看我收不收拾你就完事儿了!”
方恪跟着起身,低声嘟囔道:“您这胳膊肘咋老往外拐啊……”
杨戈一撸袖子,方恪连忙转身就走:“刘大哥、刘大嫂,我先告辞啦!”
刘莽送他出院子,回来后盯着杨戈的黑眼圈:“方才咱没好插嘴,要咱说,你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帮不了就别硬帮,这天下又不是你家的……”
杨戈转身往老掌柜屋里走:“可我帮得了啊!”
刘莽跟着他进屋,低声埋怨道:“你这又出力又欠人情,哪有你这么帮人的?”
杨戈:“大哥别说二哥,你这些日子不也东奔西跑的到处筹粮?”
刘莽:“咱家干的就是这个买卖,咱总不能有钱赚的时候就大把捞钱,没钱赚的时候就让这么多父老乡亲忍饥挨饿吧?”
杨戈:“对啊,咱家人都这德行啊!”
刘莽无言以对。
杨戈走到床榻前,伸手探了探老掌柜的脉象,再习惯性的放出一丝丝真气流入老人家体内查探他的生机。
刘莽看着他忙活,直到他坐到床榻边上后,才轻叹道:“老头儿能遇着你,也算他这辈子有福气了……”
杨戈低声道:“我能在这里能遇到掌柜的,才是我的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