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再次停下,这回依然是停在一处密不透风的大房间内,可齐瑞明显感觉布局与上次不同。看来东林党人也是狡兔三窟。
依旧是地下暗室内蒲团上端坐着十几人。
“汪文言今日已经从锦衣卫诏狱获释,今后我等与魏阉如何相处,诸位不妨议一议。”
“这有何好商议的。”齐瑞身边的杨涟当先开口,“穷追猛打,除恶务尽。”
“杨兄所言甚是,在下也认为理当如此。”房间内有几个人赞同杨涟的观点,但齐瑞并不知晓对方身份。
分歧开始出现。
“魏阉新晋上位,难免三把火。多半是想借着汪文言对我等示威。其所图者无非就是替代王安,一人独掌内廷而已。”
“魏阉此番攻我等七寸,他明知汪文言是何许人,若是仅仅想示威,为何不择一无关紧要之人。”
“非也,先前魏阉主动向我等示好却碰了一鼻子灰,他乃小人,此次不过是夹杂了借机报复出气的念头罢了。”
“被人拿捏了七寸,尚且不奋力一击,还妄图与对方媾和。当真是自掘坟墓,愚蠢至极。”
叶向高赶紧出言打圆场,“文儒稍安勿躁,不要伤了大家的和气。”
“今日有小友在场,不如听听年轻人的看法。我等就先喝口茶,暂歇片刻。”
齐瑞猝不及防之下,被叶向高点名发言。难道是这老家伙上次借鉴了自己的“以退为进”之策,借鉴上瘾了。
齐瑞自己的看法当然是一鼓作气搞死魏忠贤,趁现在阉党还未成气候,全力一击之下还有机会。等对方和齐楚浙三党整合完毕,在各个衙门关键隘口安插完自己人手。届时就是东林党的末日。
但齐瑞显然不能这么说,否则岂不是上来就得罪一票大佬嘛。
“魏阉乃是市井无赖出身。要不拿钱砸,给他车载斗量的钱,就算他不心动,他手下那些人总要心动。折腾来去就是为了荣华富贵,直接许他们半身荣华收下当狗。”
“齐少爷这观点倒是有趣。只是要让魏阉心动,怕不是得把金银堆得跟泰山一样高。”
齐瑞淡然一笑,“无需像泰山一般高,只要高到陛下看得见就行。”
齐瑞依旧是什么都没说,但什么都说了。
他说是让东林给魏忠贤撒钱,可其实本意是让东林给皇帝交钱。天启以及后来的崇祯,折腾来去不就是为了从东林这帮人手里弄点钱嘛。所以齐瑞才会说“只要高到陛下看得见就行”。
齐瑞继续道,“想必诸位家中都有经商吧。”
“胡说,我等一心为国,何来精力去钻研商贾之道。”
好吧,其实齐瑞没想纠结东林这帮人有无经商,他只是想借此举个例子。却不想这帮人实在过于敏感。
“晚辈失言。诸位忙于国事,可也应当了解一些商贾之道。商贾获利靠的是低买高卖,中间转手越多则最终接手货物之人花费越多。所以,不如舍弃中间这许多道,直接把货物交到买家手里。”
“哼!我等在这谈国事,你个竖子却胡言乱语什么商贾之道。”
齐瑞心道,胡言乱语就胡言乱语吧,他也不过就是投石问路尝试一番而已。他刚刚是把魏忠贤比作那赚取差价的中间商,他相信这帮人肯定都已经听懂了。与其让魏忠贤在中间赚一道,不如直接去和天启好好谈嘛。
“与魏阉之争乃是大义名分之争,怎能想着以银钱收降之。国事更不是开店经营,当以道统为重。你个黄口小儿在这胡言乱语。”
杨涟赶紧出言圆场,“左兄息怒,年轻人不知轻重而已。”
左兄?齐瑞猜想此人该是左光斗了。就是说出:若非同道即为仇敌。这种二极管言论之人。倒也附和他此刻的做派。
“那给钱的话得给多少呢。”
相比之下,还是那些真正的商人更加实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