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多久，王二虎便去而复返，身后还跟着牛得望。

牛家被烧成一堆灰之后，牛得望并没有离开牛家村，而是起了一座茅草棚，每日读书习字，看现在的精气神，似乎比从前更好了。

只是太过孤单，也没有资格参加曾经心向往之的文人雅集。

听闻牛家村多了个读书人，他兴冲冲便赶来了，发现是自家曾经的长工后，不免有些失望。

“如果你们不嫌弃的话，老夫倒是可以替你们写一篇碑文。”

牛得望捋着胡须，刻意保持着读书人的矜持。

杨良、王二虎和周方却都保持着沉默，好像没有听见牛得望的话。

牛得望也算是名声在外，之所以闻名，一方面是因为他的用功之勤，水平之次，简直令人发指。

另外一方面，也是他的心肠之冷，自己的老婆和孩子死了，他竟然都没有多大反应，只惦记着怀里抱着的书。

杨良抄起笔，问清了周方父亲的名讳，手中的笔蘸饱了墨，提笔写下几个大字：

【先考周公讳福来老大人墓】

“好！”

王二虎脱口而出赞了一声。

“哪里好了？二叔你还认字？”杨良好奇道。

“不认识，但看着就觉得好，让人神清目爽。”

王二虎道：“难道不好嘛？”

“好。”周方在一旁道：“我瞧着比我们村先生写得都好，我爹看了一定会高兴的，说不得，他会晚上托梦来感谢你。”

“别，千万别。”杨良连忙摆手，怎么听着像骂人似的。

牛得望探过头来，本来十分不屑，但在看到纸上的纸后，眼睛突然瞪大，伸出手来，在空中描描画画，揣测着杨良的笔迹走向。

周文留下100文钱，再三向杨良表示感谢。

“瞧瞧，我说什么来着，咱们是自己人，肯定信得过，我还能骗你不成。”

王二虎挺着胸脯，感觉比杨良还要有面子。

“好。”

牛得望忽然道了一声：“我瞧着比县里许多大文豪写得都好。”

杨良和周方都吓了一跳，心想牛地主这反应真够慢的。

“阿良，你有这一手字，已经足以自傲，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的字写得这样好？”

杨良咳嗽一声，道：“我一直有颗做学问的心，一直练啊练的，突然，就写成这样了。”

牛得望眯起眼睛，道：“我也经常练啊练，怎么不见进步。”

“呃……”杨良保持着沉默，这世上其实真的有天赋这种东西。

“哦，我知道了。”牛得望忽然道了一声：“一定是我感化了你，你才走上了读书这条路。”

“啊，你说是就是吧。”

杨良没想到牛得望的想象力还蛮丰富，不过自己也要为自己的行为增加一定合理性，于是又补充一句：

“对对对，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么。”

牛得望的表情突然怔住，一下子抱紧杨良的手，双眼已然泛红：“知音呐，你这句话说得太好了，我怎么从来没有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