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百一十七章 上元夜至,杀生石醒(2 / 2)黑神话:焚天大圣首页

这城里待得久了,她却快忘了城外妖类是个什么模样。

总归不是凌冲那种“人畜无害”的样子。

不一时,两匹烈马疾驰而来。

近前勒马,那高壮如熊罴、威严如猛将的黑猿先开了口。

“火行小子!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莫诳语朗声大笑,“玄烈将军,这番话用在此处,可是有些不妥。”

“昔日将军逃得果断,怎生今日又有胆子再来潭州?”

“哈哈哈哈~”玄烈亦是大笑,“正是因着昔日仇辱不散,本将军才不得不来!”

“与他废话这多作甚?”那孔爵爷登时愤愤,“让他老老实实等着看好戏便是!”

“嚯?”莫诳语便又向他嚷嚷,“看来爵爷这鸟嘴恢复得挺好么,竟还有心思讲鸟话?”

呼~嘭!

立时,风与轰鸣一并炸起!

孔爵爷转瞬撞在镇碑结界之上,甚至将那层薄光撞得形变,内凹好似尖锥,眼看是要破裂。

可到底不见破裂。

遂恰好差上几步,未能触及火行郎。

雷曦骇得退步,却被莫诳语立时拉住。

那孔爵爷便顶着坚韧结界,奋力伸长着蛇颈,拳头大的脑袋上满是狰狞。

“火行小子……昔日屈辱,如今便是讨还之时!”

莫诳语耸肩嗤笑,“爵爷说笑了,莫某可丝毫没觉着。”

又向雷曦轻语:“你看,他急了。”

“噗……”

这没来由的俏皮话,果真将雷曦逗笑。

孔爵爷便又看向她来。

“好个小子,竟还有心思寻个美娇娘侍寝?竟还将其带至本王面前?”

话到最后,孔爵爷激动异常。

“你好大的胆子!”

“爵爷说笑了……”莫诳语懒得解释什么,仍旧嘲讽着:“你眼下连这层膜都难破,我胆子就是大了,你待如何?”

语毕,是良久的沉默。

“嗤……”孔爵爷忽地嗤声,而后大笑:“哈哈哈哈!”

“你………你竟不知?”他笑得前仰后合,口中言语亦是顿挫,“那……那你便等着……看这镇碑还能护你几时罢?哈哈哈哈~”

莫诳语眉头微皱。

还未开口,孔爵爷又敛了笑意,似笑非笑。

“你可还记得,彼时雾山,我等是打算如何破你雾山结界的?”

飘飘然一句话,却教莫诳语悚然!

孔爵爷似乎对他这表情很是受用。

遂渐渐退步回去,摊开双翼耸动着肩。

“这般信愿香火,最忌秽血污浊,你却猜猜……这秽血将从何来?”

这话说完,孔爵爷已退走出结界范围,那薄光晃了一晃,须臾隐匿下去。

便瞧见孔爵爷讥诮地笑着,用那羽翼向莫诳语指了指。

或说,向他身后的潭州指了指。

一瞬间,莫诳语灵台有光横贯。

“走!”不做犹豫,他转身便领着雷曦疾驰而去。

孔爵爷望着两人远去背影,笑得愈加肆意。

临了又看玄烈。

“上元夜,果真是个教人欢喜的好日子……你说呢?”

玄烈咧嘴露出一口森齿。

“确是好日子。”

……

须臾便已入夜。

今夜,章府灯火通明。

章有余本已下令府中欢庆暂驰,可耐不住雷凌花执意要继续。

她嘴上说了:“上元夜不庆则已,反正年年庆了,不差今年。可缨娘的诞辰却不能错过!答应得好好的,怎能突然变卦?”

章有余无可奈何,便由着夫人去张罗。

自己则先窝回书房,奋笔疾书,不一时便已写好送往长安的飞书。

接着又从多宝搁子上取下一个物件。

那物件好似飞鸟,却由齿轮与精细的铁件拼合而成,鸟胸里嵌着一颗翠色玉石。

此乃“信鸟”,朝廷将作监与神都墨家联合所作,乃是机巧,做传书之用。

此般机巧端的便利,放飞出去便好似利箭横空,等闲飞鸟难近。

便是“登坛拜将”者也难拦截。

自然,也无人敢去拦截。

其速度更是一等一的快绝,自这潭州去往长安,不过两个时辰。

将书信细细叠好、压紧,又将其塞入“翠鸟”胸中,章有余起身来到窗边。

推开窗来,他将鸟背上某处轻轻一触。

便见翠光闪烁,手中机巧顿时“活”了过来。

章有余便将其当空一抛。

“去!务必快些!”

他心知此物不过机巧,断无灵性可言,更听不懂人话,可还是忍不住说了这么一句。

机巧飞鸟悬在半空“啾啾”叫唤了几声,一个转身便欲飞射而去。

却不料!

一抹血箭猝然飞来,当空将其打得粉碎!

“谁?!”章有余惊怒有余,警醒不足,竟放声喝骂起来:“哪个啖狗肠的好大的狗胆!”

话音方落,却听府中响起凄烈尖叫。

“啊~~杀……杀人啦!”

“不要……不要杀我!”

“救命!救命~~!”

章有余这才悚然惊醒。

遂立马奔出书房,向第二进院去。

一路上,身后皆是凄厉无比的惨叫,却唯独不曾听见利刃入肉的动静。

仿佛家中奴仆一个个都是被吓死的!

章有余却细想不得太多,连忙向雷凌花的位置赶去。

穿过庭院,绕过门廊,在九曲回环的院里疾走了许久。

章有余不免有些后悔,早些年整这些花里胡哨的作甚?

直跑得气喘吁吁,这才至第三进院,主房所在。

此处奴仆们本是在忙活,听得前院惨叫之声,便纷纷停下动作。

又见得章有余颇为狼狈地跑进院里,便不由得惴惴不安起来。

这可是章府!县令府上!

哪儿来的大胆贼子,竟敢来章府行凶?

章有余到底是老了,方才跑进庭院,便已上气不接下气,撑着双膝喘得好似风箱。

他欲开口叫众人逃命,却发觉自己已喘得连话都说不上来。

却在这时。

身旁忽有人影走过,淡然踏步间,足靴铿锵作响。

便好似从虚空中来,这足靴铿锵之声起得诡异。

分明方才奔逃而来时,还不曾听见丝毫声响!

章有余愕然抬头,只瞧见个背着阔剑的背影。

左臂猩红如血的模样,哪像是阳间该有?

此人入得院来,便左右环视了一圈。

“劳驾各位,某家在寻一个乞儿,可否为某家指个去处?”

无人应声,尽皆呆愣原地。

因着他那双黑底红瞳的双眸,仿佛能摄人心魄,只这般横扫一圈,便令众人僵死原地。

“你……你是何人?”章有余不自觉问道。

那人便转过身来。

“哦哟?这不是章县令么?”

“听闻县令昨日收了一乞儿做义女,可否为某指个去处?”

“如若不然……”

此人缓缓举起猩红的左手,散开爪子便是一握。

噗噗噗噗噗噗~

继而满院人影连连炸碎开来!脏器肉碎争先恐后向外碎散!

只一握,这院里便已是蓄血成池!

“某便只好动手了。”

这一瞬,章有余如坠冰窟。

仿佛浑身血冷,已死了许久。

不知几许时候过去,他才猛然窜身,向那主房冲去。

“夫人!夫……呃啊!”

才跑出几步,身后血手便电闪而至,一把将其后颈掐住。

孟浪笑呵呵将其提起,“原来在此处,却是多谢县令指路了……”

说着随手便将章有余甩飞出去,仿佛甩开一只狸奴。

噗的一声碎响,仿佛是西瓜落地的动静。

孟浪转头去看。

见那脑壳碎裂开来的老者,正瞪着双眼瘫坐墙角。

嘴中囫囵念着什么。

“曦……曦儿……曦儿……”

临死之际,最放不下的,却还是家中小女。

这口气不知吊了几许。

直至最后一句“曦儿”也念不明朗。

章有余忽地身子一软。

便再无动静。

至死,他亦放心不下那个“不争气”的闺女。

孟浪神色不见丝毫变动,只身如利箭飞射,轰的一下将主房撞碎开来。

进了主房,便见一中年美妇将那瑟缩的可人儿搂在怀中。

“不……不要……”雷凌花已是梨花带雨,颤着丰唇小声求饶:“明日便是缨娘诞辰……你怎能……你不能……”

“求你……求你放过缨娘……要杀……杀我便是……”

孟浪不为所动,只悠悠然取下肩头阔剑。

“躲开,我可不取你性命。”

方才惊骇欲死的雷凌花,此刻却分外倔强。

只死死抱着懵懂不语的苏乞儿,双手不曾松开半点。

于是血光横闪。

鲜血纷飞里,美妇后背几近豁开,骨碎伴着腥血泼洒开来。

此时,苏乞儿终于有了反应。

她忽地嚎啕不已,埋身将雷凌花拥入怀中,沙哑呼唤着“阿娘”。

一声快过一声,一声悲过一声。

那般尘封已久的记忆,仿佛又一次涌上心头。

雷凌花眼神渐而涣散,却还颤巍巍探手入怀,取出一块血色玉石。

“缨……娘……”

“这是阿娘……阿娘予你的诞辰礼……”

“切……切莫再丢了……”

苏乞儿僵死当场,眼中只望着那颗玉石,仿佛三魂七魄被一瞬抽离。

随后,雷凌花素手无力垂落。

啪嗒~

玉石磕地发出脆响,滴溜溜滚出。

恰停在苏乞儿跟前。

那渐而亮起的血色,像是一番无声的嘲弄。

却无比的震耳欲聋,欲将心魂震散!

……

轰隆~!

灯火辉煌的城内,忽起一声惊天炸响!

游街的、耍百戏的、买面具的、对酒当歌的、情意绵绵的……

满城百姓皆被巨响惊住,纷纷循声去看。

便见一团浓郁滴血的红雾,冲天炸散开来。

是时。

雷曦猛觉一阵剧烈心悸!

奔走中身子一震,立时狼狈滚翻落地。

顾不及满身痛楚,她颤巍巍抬起头来。

看向那血雾腾空的方向。

章府方向……

随后。

天边云、云中月,尽染猩红。

继而,血雨倒灌乾坤。

正月十四,上元夜。

圣人与民同乐。

潭州血流成河。

杀生石已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