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善孝为先,论心不论迹,论迹寒门无孝子;
万恶淫为首,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
伊藤思索着这句话,并没有太明白其中含义——自诩为中国通的他,并未从这句话中听出敲打他的意味。
土肥圆见状便道:“这颗毒瘤是你亲自出手覆灭的,你有何感想?”
“丧心病狂!他们就是寄生在帝国身上的毒瘤,汲取着帝国的养分!他们每获得一分钱,帝国就要付出数倍的代价!”
“他们该死!”
伊藤回答的毫不犹豫。
土肥圆问:“他们获得的钱财,有没有支援过帝国一厘一分?”
伊藤终于明白了土肥圆要说什么了。
他只好沉默。
土肥圆则继续道:“我虽然不喜冈本此人,但此人对帝国终究是一片赤诚,尽管我陆军和海军龌龊不断,但此人能倾其所有助力海军,无论是论心还是论迹,他都无愧于心,些许小节而已,无关大局。”
伊藤明白土肥圆这是不支持自己对冈本复仇,没了土肥圆支持,他拿身后有海军撑腰的冈本平次没有一丁点办法。
但他伊藤就是一个记仇的性子,冈本平次一介商贾,竟然在伊藤机关打了他四拳,害得他从此戴上了眼镜,这仇他又怎么可能轻易忘掉?
见土肥圆这般说和,伊藤决意拿出杀手锏。
“阁下,我为难冈本,绝无私心!”
土肥圆皱眉:“伊藤君,你倒是说说你的公心。”
伊藤道:“张安平,您知道吧?”
土肥圆颔首,他当然知道,这是上海警备司令部的耻辱之事,尽管上海警备司令部意欲隐瞒,但瞒不过他。
张世豪以本名张安平,做到了日本人扶持的特务机构的负责人位置,这完全就是皇军的耻辱!
“我查到他有个学生叫许忠义;”
伊藤沉声道:“此人因为钱财之事跟张世豪闹翻,最后投效了帝国,冈本会社能有此规模,许忠义此人功不可没!”
土肥圆闭目沉思。
伊藤见状继续道:
“后来冈本放弃了走私网,许忠义便离开了上海,根据我的调查,他现在在东北长袖善舞,八成是还在复刻上海之事——许忠义既然是张世豪的学生,他岂能不清楚张安平是谁!”
“可是,他从未说过,由此可见此人必然是假变节,实则为军统效力。”
“冈本平次跟许忠义关系亲密,很难说此人没有问题。”
土肥圆思索着伊藤的话。
冈本平次有问题吗?
如果冈本平次有问题,他能拿出大量的真金白银去支持海军吗?
已经服役的大和、武藏、信浓三艘无敌的巨舰,还有即将下水的004和005,这里面冈本平次的功劳甚重,他能有问题吗?
其实土肥圆一开始也是支持将冈本平次一棒子打死的,但海军方面是力保对方,并难得的向陆军透漏了冈本平次的功劳和付出,这才打消了土肥圆的杀意。
就如他刚才所说,不论是论迹还是论心,冈本平次都当得起问心无愧四个字!
土肥圆缓缓道:“伊藤君,
张安平得藤田芳政之信任;
明楼得松室良孝之信任;
王天风,得你伊藤正势之信任;
事实证明错信了他们,那我能说你们都有问题吗?”
“藤田芳政、松室良孝、武田义平三人,虽以死而赎罪,但他们对帝国,是不是满腔赤诚?”
这句话怼的伊藤满头大汗。
见此土肥圆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道:“我说过,论迹论心!”
用这句话结束了这个话题后,土肥圆又道:“许忠义之事,我会让关东军那边重视起来,帝国绝对不允许出现第二颗毒瘤!”
这又是敲打了——既然你查到了这个,你就应该跟关东军那边沟通,而不是捂着消息。
伊藤无奈,只好俯首认错。
他知道以后想找冈本平次报仇怕是没有希望了。
土肥圆道:
“我会宴请冈本,到时候你俩一笑泯恩仇吧——”土肥圆说罢便又改换话题:“伊藤君,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伊藤明白土肥圆问的是接下来要如何对付军统。
现在的上海特务机关,可谓是自成立至今以来最兵强马壮的时候——很明显,土肥圆希望上海特务机关能有拿得出手的战绩。
伊藤惭愧俯首:
“阁下,恕我无能,无法快速解决军统之患,请原谅。”
土肥圆闻言不怒反笑,拍手叫好道:
“伊藤君,我没有看错人。”
伊藤错愕,他以为土肥圆是催促他赶紧解决军统,没想到会因为自己束手无策而喜悦?确定对方不是怒极反笑后,他懵逼也是正常。
“伊藤君,根据我的了解,和张世豪对垒,你越是着急,便越容易让他钻了空子,稳扎稳打、积小胜为大胜,才是对付张世豪最正确的方式。”
土肥圆赞许道:“伊藤君能在这时候还保持理智,证明我当初力排众议的决定没有错误,我非常欣慰。”
“请伊藤君按照自己的所思所想去做吧,不要急于求成,时间……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土肥圆最后一句话说的意味深长。
他是陆军大将,属于最顶层的权力者,自然是知道日军当前的谋算的,而他来上海,主要目的就是为了租界之事——对美袭击之后,就是彻底的拿下租界。
而一旦租界消失,军统无论有多能耐,都将失去最大的依仗。
所以他才意味深长的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伊藤并不知道相关的谋划,见土肥圆如此支持自己,便道出了自己真实的想法,他道:
“机关长,请恕我妄语,我有一事想向机关长禀告。”
“请讲。”
“机关长,帝国占领武汉后,战略思路一改之前,开始以华制华,上海历任特务机关长,均贯彻此方略,可是,我认为正是因为以华制华的方略,才是上海特务机关屡屡无果、屡屡吃亏、屡败屡战的最大缘由!”
土肥圆听着伊藤的话,并没有露出不悦,见伊藤停顿,便示意对方继续。
伊藤接着道:
“最初,他们信任张安平,结果张安平就是张世豪;
再之后,有李力行、明楼等人相继在特务机构中掌握权力,结果呢?
李力行是军统、明楼也是军统,另外如易默成、丁默邨等等,纵然不是军统,但也都是无能之辈!”
“上海特务机关屡战屡败,要么是内奸作祟,要么是掌权者无能!”
“对于帝国战略,伊藤不觉有错,但特殊情况需要特殊对待,投诚之人重利而轻义,内心反复无常,所以我认为对抗张世豪,不能借中国人之手!”
土肥圆颔首道:
“伊藤君说的有理,上海的情况跟其他地方不同,伊藤君作为负责人,确实要灵活运用,手段如何我不在意,我只在意结果。”
“不过伊藤君能有此认识,想必不会再重蹈覆辙——我敬伊藤君一杯,期待他日大风起后,伊藤君能顺风大破张世豪!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