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一抹看似轻松的笑容里,却丝毫没有故人久别重逢应有的喜悦和温情。相反,犹如把锋利无比的匕首,直直地刺入白墨的心脏,让他瞬间从刚刚那巨大的悲伤中挣脱了出来。
“不……我不是。”
可是,无论他怎样抗拒,银楚宸那狰狞的面孔和诡异的笑容依旧清晰地呈现在他的面前,挥之不去。
“不是?”
银楚宸手中的力度更重了些,距离也更近了些,这个角度,白墨再难看清那张阴森如淬毒过的脸。
只能闻得到那熟悉的凌冽气息,就在自己鼻尖处。
“这个婚礼,我可是专程为了这一刻而准备的。”
银楚宸戏谑的说出这句话,露出像是在把玩他精心设计后抓获的猎物那般得意,“我知道你会来。”
白墨心下一颤,他知道自己会来,并且一开始就已经知道他来了。
事实也是如此,银楚宸出现的那一刻,便看到了人群中那个戴着一张狐狸面具的白墨。
他看到了他刻意缩回去的身子的动作。
看到她时不时看向自己的又迅速移开的目光。
也看到她举杯饮尽一杯酒时的表情。
更是看到他摘福星的模样。
自他出现后,银楚宸目光锁定的一直都是他。
“我.....来、是为了......大宝他们。”
白墨艰难地从嘴里挤出了这句话,他在提醒银楚宸,他是白墨,并非他眼中的故人。
果然,银楚宸眼眸中闪过一丝恍神,这就是白墨要找的时机,只见一道冷光乍现,自两人之间划出。
白墨一个闪身退后数丈,瞬时将两人分开来,手中已经握着一柄染血的小刀。
银楚宸抬手摸了一下脖颈上一道血痕,抬眼时眼眸中的戾气更甚,对上白墨那张惨白的脸,嘴角邪恶的勾了起来。
白墨质问道:“告诉我,大宝小宝在何处?”
银楚宸闻而不答,瞬间,只见他化成一道红影,自雪地中划出了一道残影。
白墨大惊,猝然催动魂力至手中小刀,这柄小刀一时吸纳不掉如此强悍的魂力,自白墨手中飞速的旋转,而他身体却在疾风般朝后退,因为前面那一抹残影正紧逼而来。
他只有后退,待到手中小刀淬满魂力,他自雪地脚尖一踏,动作轻盈,凌空旋转而过,于此同时将手中的小刀朝着那即将近身的残影打出。
这一切不过在眨眼间,白墨与银楚宸均使出了拼尽全力的一招。
当花海中爆裂开时,两人突然消失在了朝月锋中,此处唯留了满地的残雪与执子虫的残骸。
逐月宫中,宾客散尽,已是三更。
揽星宫的两名送亲客正站立在大殿之上,只见两人神色有些慌张,低语道:“废物,要是二公子出了什么岔子,宫主定会要了我等我性命。”
“是属下的疏忽,我一直都跟着二公子的,可就一眨眼他就在我跟前不见了。”
这几人都是揽星宫的人,此次随同红叶而来,在走之前狐菱岢及叮嘱他们要好生保护红叶。可是当下一个大活人说没了就没了,正愁着不知如何回去向宫主交代。
这时猫尔走了过来,道:“诸位稍安勿躁,逐月宫已经加派人手寻找红叶公子去了。”
“有劳逐月宫上下,务必要将公子寻回,不然我等回去无法向宫主交代。”
猫尔莞尔,转身而去。
几位并非逐月宫中的人,自然不能随意出入逐月宫,何况戒日还是他们小主的大喜之日,故而只能守在大殿中焦急等着。
不过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猫尔便跟着四人用担架抬着一人自偏殿走来。
正是喝的酩酊大醉的红叶,几人悬着的心顿时落地,还好,只是喝醉酒了。
揽星宫的人连连谢过猫尔,接过担架自大殿出去,虽然此时客人都走了,可他们还是觉得很丢人,于是脚步加快,穿过宫门后便一个闪身飞回了揽星宫,他们可不想带着一个酒疯子徒步回去。
宣泄一日的逐月宫又恢复了平日里的肃静,猫尔指派着所有人安静的打扫起来,每一个角落都不要遗漏掉。
可是她神色却不怎么好,自她将夫人迎到新房后,便再也没见着宫主。
猫尔蹑手蹑脚的来到澜月阁外,低声唤了一声:“夫人,可有何吩咐的,若是饿了,我去给您准备点吃的。”
半晌,里面的人才轻声道:“......你们宫主还在外面陪客吗?”
猫尔已将逐月宫寻了几遍,都未找到宫主,但又不想新夫人多心,犹豫了下,回答道:“宫主,此刻……尚且脱不开身。”
狐凌白枫脸色一沉,没有再说什么,只在心中埋怨了句:“都是些什么不长眼的人。”
她始终保持着端坐床边的姿势,头上的盖头还没有掀开。
她在等银楚宸来掀开她的盖头,可是没想到这一夜,唯有高烛照红妆,新人未曾归。
夜之尽头,红烛燃尽,狐凌白枫仍旧固执的端坐床前,似乎昨夜她被人夺了神识,点了穴道般,一动都不曾动过。
猫尔也守在门口,立于夜雪风啸之中,一步不曾离开,她也是个女子,自然懂得,试问那个新娘在新婚之夜不见自己丈夫,会不难过的。
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所有她更加同情这位新夫人,以后还有那么多个漫长空寂的夜晚,她又要如何才能熬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