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折子微弱的光芒在黑漆漆的街道上缓缓移动,往王府方向而去。
等到了王府门口,夜星野一激动就跑了进去,前后差了不到一秒,等宴斐进去时人就不见了。之前他看出暮启的伤口是自己伤的,一种可能是中了迷药或是幻术,心智被迷惑,才会自己伤了自己,另一种可能是有人在这里布下了诡秘阵法。
一个人影从前方走了过来。
他握住刀柄,盯着走过来的人影,当对方走近时,院子里忽然变亮了,一轮皎洁的满月出现在院子上方,正好当空照亮两人的脸。
看见那张脸,宴斐心头莫名一震,一种难以名状的复杂情绪忽然涌了出来,对面前的人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斐儿,你长大了。”
听见这句话,他愣住了,整个人就像石化了一样,而眼眶已是微微猩红,嘴唇微微颤动了几下,当声音从嗓子眼里挤出来时都变得有些干哑了,“父…父亲?”
宴海笑着点了点头,一声叹息,愧疚地说道:“是父亲不好,不该丢下你们母子。”他走过来两步,抬手拍了拍宴斐的肩膀,欣慰地说长大了。
宴斐看着面前的人,努力把这张脸和记忆中的样子画上等号,但他记忆中的样子都是听宴江说的,在他能记事之前,宴海就不在了。他听宴江说他父亲小时候如何文武双全,长大后在战场上如何有勇有谋,在都城的姑娘中如何受欢迎,和他母亲又是如何从青梅竹马到喜结连理的……他用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一点点拼凑出他父亲的样子,高大威武,光风霁月,骁勇善战……
现在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一点也没让他失望,他也笑了,像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一样笑得有点腼腆,然而下一刻,那笑容僵硬在嘴角,眼睛中的笑意变成了不可置信,他低头看见一把匕首插在自己身上。
握着匕首的那只手松开,他倒在地上,眼睛盯着那张冷酷的脸,鲜血不断从嘴里涌出,将声音淹没得断断续续,“为……为什…么……?”
那张冷酷的脸在他逐渐涣散的瞳孔中变得模糊,在他彻底沉入黑暗之前,耳畔忽然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宴哥哥,醒醒,别睡,宴哥哥,宴哥哥……”那一声声宴哥哥把他从暗无天日的深渊中拉回来,他顿时清醒过来,明白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他还站在原地,身上也没有匕首,面前也没有人。
这时,一阵奇怪的铃铛声传了过来,他循着声音的方向往里面走去,一直走到了之前住的海棠园,声音就是从院子里传出来的。
他走进去循着声音到了院子里那棵海棠花树下,举着火折子往树上一照,看见一只铜铃和一面小铜镜挂在花枝上,他感觉是这两样东西在作怪,伸手准备取下时,脑袋里响起一阵尖锐的铃铛声,就像无数根锥子一样在脑袋里扎来扎去,他强忍住疼痛,一把扯下铜铃,尖锐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又扯下小铜镜,周围忽然弥漫起雾气,待雾气消散后,他发现自己还在旷野上。
……
镜中的画面消散了。
“我就说你这阵法困不住他。”她道。
“未必。”他说道,温润的视线看向她,脸上带着微微笑意,她背过身歪靠在枕上,单手撑头,继续看书。
……
宴斐看了一眼手中的铜铃和小铜镜,把铜铃摇了两下,没有声音,举起小铜镜看了看,什么都看不见,他先将两样东西收在怀里,吹了声口哨,没有死影现身,他在附近找了会儿,也没找到夜星野,他看向前方的浓浓雾色,驻足片刻,再次走了进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