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她便开始收拾起木床上的瓶瓶罐罐，一阵嗒嗒、乓乓的声音在药箱里接连不断地响起。

随着药力的发作，周寒松感觉自己的眼眸有些痒痒的，随后只见他面容上的痛意消减了不少。

听到耳边响起的嘈杂之音，他神色平静地开口询问：

“紫溪，我的伤势如何？”

闻言，秦紫溪的面容上闪过一丝无奈的神色，她只好如实说道：

“你的左眼已经失明，你的右眼伤势不重，但是你的右眼，可能看不了太远的光景。”

“好……”周寒松点了点头。

他的脸上没有一丝动容的神情，仿佛一丁点儿也不在意自己眼眸的伤势。

“苍梧宫派人给我来信了……”秦紫溪清丽的面容上写满了忧虑的神色：

“信上说，无妄之山突然被遮天蔽日的黑雾笼罩，由此爆发了一场恐怖绝伦的浩劫；这场劫难将方圆千里化为一座死地，当时在此地的生灵尽数惨死……”

“据说，那种漆黑如墨的黑雾之中，似乎有万千道声音轰鸣而出，像是千军万马奔腾之声，又似是婴儿哭泣时的啼叫，诡异如妖，凄厉哀绝！”

“有长老于千里之外，望向铺天盖地的黑雾之时，疑似见到了一尊庞大、诡异、恐怖的生灵，目前尚未知晓对方是何等存在，或者是否存在……”

话音刚落，她有些疑惑不解地问道：

“而且这场突如其来的浩劫爆发的那一日，恰巧也是昆仑山发生大雪崩之日，你觉得两者之间是否有所干系？”

“昆仑山和无妄山之间相隔甚远，那场浩劫的爆发与大雪崩的发生，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干系。”周寒松猜测道。

“嗯。”秦紫溪螓首轻点，随后她继续说道：

“信上还提到，苍梧宫在这场举世罕见的劫难中损失惨重，元气大伤；宗门里的长老们请我尽快回去主持大局……”

话音刚落，她面无表情地说：

“寒松，我要走了。”

“在我们逃亡的路上，我见你比较在意男婴，那他就留给你抚养了；女婴我会带回苍梧宫抚养。”

“好……”周寒松点了点头，他俊朗的面容上尽是无奈的神色。

紧接着他话锋一转，面不改色地说：

“那头恐怖而诡异的生灵若是存在，并且可能是造成那场浩劫的幕后黑手，那它是否是你们苍梧宫信奉的神？！”

“不是！”

听到他突如其来的质问，秦紫溪斩钉截铁地说：

“我们苍梧宫所信奉的神，是正神；若是那头恐怖的生灵真的存在，那它只有可能是邪神！”

“而且你应该扪心自问，那头诡异而恐怖的生灵真的存在的话，它是否算是你们天魔殿信奉的仙？！”

闻言，周寒松坐着木床上，沉默不语，因为他无法确定……

见他沉默良久，还对她的离去也未曾挽留；秦紫溪的眼底闪过一丝失望之色，她眼里的星光仿佛一下子就暗淡了下来。

随后只见秦紫溪伸手从木床上的摇篮里，抱出一个尚在襁褓的女婴，她将熟睡的女婴抱在怀里迈步朝着屋外走去……

嗒嗒嗒的脚步声接连响起，在寂静的木屋内显得格外清晰。

秦紫溪望着屋外纷飞的大雪，她神色冰冷道：

“告辞！”

周寒松循着脚步声望向屋外，他的眼中没有青裙女子的背影；虽然一层厚重的纱布遮蔽了他的视野，但是他却斩钉截铁地说：

“紫溪，不久后我会去找你的！”

“有本事，你就来吧！”

秦紫溪没有回头，她面无表情地回应一声；她似乎一点也不在意他是否会来，但是她微微勾起的嘴角，却出卖了她的心绪。

一阵轻盈欢快的脚步声，从寒冷屋外传至温暖的屋内，仿佛是一首撩人心弦的歌谣在奏响天籁之音。

……

……

问道山，天魔殿。

“唰唰唰——”

一道道轻浅的翻书声，在寂静的木屋内接连不断地响起，于夜深人静之际显得格外清晰嘹亮……

“三百年前，一夜之间，世界忽然变得满目猩红，犹如末世降临？！”

周寒松翻看着古籍中的记载，他俊朗的面容上写满了震惊的神色，他不知不觉的念了出来：

“苍穹之上密布着猩红如血的云雾，而这些云雾被称为邪灵之雾？！”

”而这种邪灵之雾，就是让世界变得满目猩红的罪魁祸首？！”

“正当世人以为世界即将毁灭之时，漆黑如墨的乌云骤然凝聚，一道道如山岳般巨大的雷电由此划破苍穹碧落，轰击在猩红如血的云海里？！”

“苍穹之上，电闪雷鸣，风雨交加，雷声滚滚，震耳欲聋，犹如一头头威猛巨兽在云海中嘶吼、厮杀……”

听着耳边渐渐响起的声音，处于半梦半醒之间的许长久，他分辨不出来自己是苏醒的，还是沉睡的，抑或是……已经死了的。

这些清晰入耳的话音，在许长久的耳边嗡嗡作响，他没有感到一丝震撼；他只是觉得这些有些嘈杂，像是邪灵在耳边嘶吼……

但是许长久却不知不觉间已经将这些话语记了下来……

看到这里，周寒松翻开下一页，他下意识地念了出来：

“由此为始，世间下起一场磅礴的暴雨，持续了将近一年？！”

“暴雨过后，云消雾散，风停雨歇，世间清明；然而某日，天下群山忽然异动，似是地龙翻身所致；昆仑山似乎受到影响，疑似有仙人殿堂出没……”

“一夕之间，真气于万里山河中复苏，武林江湖从此兴盛起来……”

“世间之人对这场遍及天下的灾难，众说纷纭，各执己见……”说到这里，周寒松的神情异常严肃：

“有人认为，这不过是天地间某种特殊的异象；有人预测，这是世界将要毁灭的前兆；有人猜测，这乃是邪神入侵世界、邪雾侵蚀世间的显照……”

“第三种猜测，深入人心，广为流传，人尽皆知，被称为邪神灭世说；在这种说法中，那种猩红如血的云雾被称为邪灵之雾，疑似是邪神用以侵蚀世界的手段；而邪灵之雾中似乎潜藏在不可名状的邪灵？！”

“有位算命先生以性命同天地相争，最终得以窥探天机；此人在临死之前，以自身鲜血为墨，以锋利宝剑为笔，在一块石碑上刻下了一句广为人知的预言……”

“邪神转世成人，胸藏雕龙吊坠，必定毁灭世界？！”

看到这里，周寒松心中一凛，他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在木床上熟睡的男婴，随后他自然而然地收回视线，动作轻柔地将手上的古籍合上。

“原来师父当年临死前给予我的告诫，是源自于此书的内容……”

“所以……无妄之山突然爆发的那场几近灭世的浩劫，大抵也是邪神入侵世界所致？！”

“那种遮天蔽日的黑雾，大抵是同猩红如血的云雾一样，是邪神侵蚀世界的手段？！”

话音未落，周寒松闭目垂首，他的面容在案桌烛光的摇曳下陷入黑暗的阴影，看不清脸庞上的神情面色，他低声呢喃：

“我……该当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