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山一把夺下他手里的撮箕和扁担,也不顾石头还是热的,拉着他一起坐了下来。
“这才两年,你就跟我生分了。”
唐尚富低下头,将视线看向潺潺流动的河水,但没有说话,可能是不知道该怎么接这句话。
“说正事,”姜山道,“你会照黄鳝吧?”
“会。”
“那就好。帮我抓,我买。”姜山尽可能说得简洁明了,“按市场价,一斤8毛,有多少我都要。”
“你收黄鳝做什么?”
“卖,赚钱,”姜山没打算隐瞒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今天已经试过了,卖得还不错。”
唐尚富没有回答,眼睛继续看着河水,不知道在想什么。
也或者什么都没想,只是习惯性地放空脑袋,为自己争取一点休息时间,不用去想家里的糟心事,不用面对泼在眼前的窘境。
“怎么样嘛?”姜山用手臂靠了靠他,“就当帮我了。”
“你还需要我帮什么。”
“那肯定得需要,从小打到不都是这样的?”姜山道,“跟你说实话吧,我本来也没想弄这些,但我妹她说家里没钱就不读书了,要去城里给人家当保姆。我也是没办法,才想个法子赚点钱,好让她能继续上学。”
本来就是实话,姜山说得毫无心理压力,而他也知道,这一招对唐尚富绝对有效。
“好,我帮你。”
“那就这么说定了,”姜山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家里有煤油吗?没有跟我回去拿点。”
“有。”
唐尚富说着站起身,就开始收拾他的淘金工具。
“我先回去准备了。”
“去吧去吧,”姜山道,“对了,漆树堰那条沟昨晚我们走了一半,今晚还会去,咱们别走重了。”
“我往下走。”
挑着撮箕和金盆,唐尚富转身朝他的家里走去。
姜山从石头上起来,拍了拍发热的屁屁。
就坐了一小会儿,应该不会长疮吧?
……
回到家里,天已经麻黑了。
老妈在剁猪草,姜莉在厨房烧水,老爸则坐在院子里,剥着几个鲜嫩的玉米。
如果没有记错,现在还没到吃玉米的季节。
“爸,玉米哪儿来的?”
“你妈说你喜欢吃嫩玉米饼,今年就种了点早玉米。”
真的,妈妈好伟大!
姜山确实超爱吃嫩玉米饼,每天吃都不会腻。
“我都听姜莉说了,今天你们赚到了钱。”老爸继续说道,“晚上还去?”
“去,不过你别去了。”
“我为什么不去?”
“你白天要干活,晚上还熬夜,对身体不好。”
“哪有那么金贵,”老爸笑道,“再说地里也没啥活了,明天可以睡懒觉。”
即便这么说,但姜山还是不想老爸熬夜。
但他知道劝也没用,他和姜莉的性格,其实就是遗传他老人家的,死倔死倔的。
那就让他去吧,过几天再找点别的事给他干。
嫩玉米饼做起来比较麻烦,要把嫩籽剥下来就很费事,剥好后还要用石磨磨碎,然后加入面粉调成略干的糊糊。
可以用油煎,也能蒸着吃。
姜山喜欢蒸出来的,清香而没有烟火气,所以老爸又去摘了一些大片的桑叶,把糊糊小心地包起来,一个一个地放进蒸笼。
一番忙活下来,到吃晚饭已经快八点了。
当然这并不算晚。
农村有句老话:农村饭,九点半。
在抢收抢种的农忙时节,早上九点半吃早饭,晚上九点半吃晚饭,都是常态。
今晚的主食就是嫩玉米饼,姜山就着泡辣椒,一口气吃了八个。
真的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