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莫言不清楚他们在那里坐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几小时，直到天边的太阳开始西沉，他才撑着地站起身来，拍拍沾到手上和屁股上的草叶。

“走吧？”

他朝许冉冉伸出手，把她拉了起来，又从兜里摸出仅剩的两张餐巾纸交给她，怕她拍裤子时弄脏了手。

许冉冉小心地把裤子擦干净，左看右看，也没有在附近找到垃圾桶。于是她把用过的纸攒成一个球，放在手心里揉来揉去，一路走回公交总站后才丢掉。

两人踏上返程的公交车，依旧在原先的位置落座。

李莫言自然地把左耳耳机交给许冉冉，她也自然地戴了上去。

回家的路上，两人一路无言，却没了一开始的拘束感。李莫言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觉，仿佛两人的心灵被一根耳机线连为一体，分享着同一段旋律，心跳的韵律也慢慢对齐。

李莫言准备下车时，一曲《如愿》刚好在结尾的钢琴声中落下帷幕。

他起身，挥手，笑着向少女告别：

“我先走了，明天见。”

少女也挥手回应。

“嗯，明天见。”

不是“再见”，而是“明天见”。说了“再见”，或许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但说了“明天见”，更像是在两人之间许下约定——我们明天一定会再见。

李莫言走下车，车子没有立刻开走。

他转过身来，与许冉冉隔窗相望。

许冉冉把脸贴在玻璃窗上，鼻尖被挤压得微微变形，竟与猪鼻子有几分相似。

她恬静地笑了笑，张嘴在玻璃上轻轻哈气，再用手指在白雾上勾勒出一个笑脸。

作为回应，李莫言用两根食指抵住两边嘴角，微微上提。

在两人的对视中，引擎声响起，公交车缓缓离开站台。

李莫言站在原地目送车子离开，直到它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

他迈着轻快的步子朝家的方向走去，内心充斥着不可思议的梦幻感。此刻是5月21日晚5：30，已经过了放学时间，“上天台/回家”的选项却没有出现。

因为这个选项已经没有意义了。许冉冉如今正坐在回家的公交上，不可能再出现在天台。

他做到了。他用自己的办法改变了游戏的既定线路，规避了那个悲伤的结局。

正如他们约定的那样，明天李莫言上车的时候，仍会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他可以自然地向她问好，她或许会笑着点头回应；他可以坐在她身旁，把手中的耳机递给她一半；他可以跟她一起走向学校，在各自的教室挥手告别……

不过，现在还有一个麻烦没有解决。

李莫言回到家，简单吃了点东西，就打开微信，点开他、南褚决和杨莞的群聊。

【杨总和她的两个秘书（3）】

【杨总：哼哼，小李，在外面浪够了没？】

【阿决：你这家伙，太不够意思了，自己翘课翘爽了，还得我们帮你打掩护（鄙夷表情）】

【杨总：记得给我买薯片，黄瓜味的！！！】

【杨总：（wink表情包）】

【阿决：杨总英明，黄瓜味赛高！】

【李莫言：你们两个，够了啊……把我逼急了我买袋芥末味的】

三人尽管在薯片口味的偏好上有极大差异，但有一点是一样的——他们谁也受不了芥末味。

【阿决：妈呀，什么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李莫言：错啦，是伤敌一千六，自损八百】

【杨总：……说正事】

【李莫言：有点难解释……总之就是，我今天跟一个女生出去了，你们听我细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