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讲了练钹作用,谁还记得!”
头排一个小旗官闻言立即出列,大声答道:“凡钹鸣,是要士兵收队。再鸣,是要士兵成大队,旗帜收回大营!”
“好!一字不差!你叫什么名字!”
“回百户大人,俺叫丁远东。”
孙世瑞上下打量这个河南夜不收,大声道:
“好样的,回列!丁远东小旗所有人,晌午饭加二两肉!”
丁远东笑着回到自己队列。
“接着问,号笛有啥用,怎么吹?”
“凡吹唢呐,谓之掌号笛。要聚各官旗头目····”
抬头发现又是丁远东。
周围其他小旗都朝他望去,不乏妒忌之色。
通篇背诵军鼓号令,还要一字儿不错,对这些大字儿不识一个的武夫们,简直比上战场砍人还要难受。
相比背诵军鼓号令,大家都更喜欢练习刀枪棍棒。
正要夸奖这位记忆超群的小旗官,张二虎一瘸一拐的来了。
卫兵上前阻挡,孙百户挥手将其放行。
孙世瑞扫视四周,低声问道:
“咋了?”
二虎急切道:“老爷让你去大营,赶紧的!”
“啥事?急不急?”
“看起来很急。”
孙世瑞想了片刻,回头望向一众手下,大声道:“本官现在去总督府商议军务,你们跟着各总旗官练习长枪,各总旗、小旗官好好看着,不得倦怠!”
说罢,便跟着张二虎,匆匆离开校场,往总督署衙门去了。
一进总督署衙门,抬头看见孙传庭黑着脸坐在大堂上,正处理军务,案头堆满密密麻麻的塘报和鱼鳞图。
“爹,您叫我?”
孙世瑞找了个靠边的椅子,坐下半个屁股。
“上前些!”
孙世瑞小心翼翼把椅子往前挪两步。
孙传庭一挥手,屋子里几个赞画家丁都退下去。
孙世瑞朝他们招招手,没人搭理孙公子。
“好大的胆!私自跑来潼关,和贺人龙密谋,吾皇大计,功亏一篑!你真以为,为父不敢杀你!”
都过去半个月的事儿了,现在才想起来,孙世瑞不由感慨,他爹的反射弧也够长了。
“爹,孩儿想的是为君父分忧!贺人龙,还杀不得。那萧天星,死了便死了,留此人在关中,日后必坏大事!”
“你还敢狡辩!”
孙传庭拍案而起,气得吹胡子。
“你?为君父分忧?!”孙传庭上下打量儿子一番,十几天不见,孙世瑞又长高了。
“为父治军三十载,阅人无数,还从没见过像你这样的厚颜无耻之徒!”
现在就见到了。
见父亲这样,孙世瑞知道贺人龙那事儿算是翻篇了。
“爹爹教诲的对,孩儿是让猪油蒙了心,一定改过,改过。”
“住口,军中无父子,只有督师和百户!”
“是,督师。”
孙世瑞嬉皮笑脸,沏了杯茶,恭恭敬敬端到孙传庭案头。
孙传庭哼哼两声,一把夺过茶,一饮而尽。
“督师,苏监军为何与咱不对付?”
“他原是杨嗣昌的人,”
“前日高杰对他不敬,可会携私报复?”
“那是自然,不过也无须担心,这是在潼关,不是在京师,就看他贺人龙能撑多久。”
孙传庭说完,只觉不对,立即骂道:
“不要和武夫沆瀣一气!为父在诏狱三年,没有好好管束你,你便没了进取之心,秀才考不上!成了纨绔子弟!如今再不管你,怕是要引火上身!到时谁也保不住你!”
孙传庭话外之音,孙世瑞自然听得明白。
老爹分明是在暗示自己,既然科举无望,那就朝行伍发展。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明末各总兵藩镇化的倾向,早在崇祯后期就开始有了苗头。
左良玉只是明末军阀化的典型代表,实际上,在朱仙镇大战之前,朝廷对各镇将领的约束力已经开始下降。
孙世瑞望向墙上一幅地图,目光从潼关一路向东,经过开封,落在河南东部。
“督师,鞑虏今年会不会再入关劫掠?”
孙传庭一脸诧异:
“你问这个作甚?”
“我在想,今年鞑子再破关进来,我们能不能让李自成往东走一点,和鞑子提前见上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