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置可否，云无心打量对方一眼，只是道：“伱先打一遍给我看看。”
“好。”
......
镜湖上微风掀起波澜，半轮明月被揉成片片碎玉散布其间。
嘭！
嘭！
嘭！
——湖边多出几个凹坑，白沙漫天飞舞，本来静谧安宁的气氛被一阵爆响打破。
拭去额头汗水，陆清川看向不远处的女子，眼神似是有些无奈：“师姑？”
看吧，我没骗你。
一边，云无心不发一言，心中略微有些疑惑：
云暝掌有这么难？
正是因为这东西是她所创，了解才更甚；若说变化多端，阴阳鉴似乎更能称得上变幻莫测，无迹可寻，她自己的切身体会便是如此。
陆清川连内功都能练得有板有眼，没有半点差错，怎么到了这上面就显得如此笨拙？
不过她也只是这么想想，对方总不至于故意装作驽钝之姿来逗弄她，图什么呢？
“练云暝掌并不难，也就两个要诀——‘变’和‘藏’。”
素手一挥带起一阵清风，白沙之上的几個大土坑被抚平，云无心缓缓道：“掌握这两个要点，其他问题也就迎刃而解。”
“所谓‘藏’，意在出手之前要不露痕迹，让对手猜到你的意图，如这月下轻烟飘忽无迹可寻......”
抬手指了指茫茫白沙，云无心道：“你方才的问题就是只注重力，声势太过明显，还未出手就已经人尽皆知，别人自然会做防备......”
“另外，我看你一整套打下来，一招一式，游走之间衔接变化稍显僵硬，若是能做到如云卷云舒一般自然流畅，即便是你藏不住，旁人想要应对也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比你慢，就会死。”
“主动权在你手中，一切也都好办。”
“你可明白？”
半晌，作出一副若有所思又恍然大悟的模样，陆清川微微点头：“大概明白了。”
实际上自云无心说出那两个要点，陆清川便知道了对方的用意，而其中理念与陆清川所揣摩的并无本质上的区别。
掌谱已经给了对方许久，结果陆清川还是练成了这幅德行，‘大概明白了’这话她显然不信，云无心脚踩白沙：
“我给你演示一遍，具体招式可以不管，你注意感悟其中变化意蕴。”
话音落下，人沉寂，整个镜湖同样随之一静。
沙沙~
裙下现出浅浅脚印，两只芊芊玉手在月光下晕开微微光芒，云无心脚步轻缓，变换张弛有度，身形游走。
不知从何时起，天地凝固，整座凤凰山上的风似乎都困于她的周身，任凭如何盘绕都离不开方寸小天地。
白沙飞旋，在云无心双手之间舒卷聚散——
似蔼蔼薄雾，浮于天地之间。
又似银河一倾，萦绕天女身躯。
目光一刻不停跟随对方的身姿游走，从另一个角度来看，陆清川确实体悟到了其中韵味，这让他心旷神怡——
抛开他并未欣赏过多少舞姬这一事实，无视那如水袖轻柔的白沙中暗藏的磅礴尽力，在陆清川看来，云无心一整套行云流水的动作的确堪称世上最有韵味，最为绝美的舞姿。
就是遮掩汹涌的一袭素白长裙，在此刻都死死地抓住了陆清川的目光。
两个字，好看。
......
“如何？”
见陆清川嘴角的笑意久久不曾消失，云无心也露出些许欣慰神色：“看来你是有所感悟了。”
不知何时云无心的舞...武道演示已经结束，陆清川正了正神色：“多谢师姑，我想我大概已经明白了。”
“那就好，今日就到此结束。”
云无心又道：“你...回去后就按着自己的感悟练练，不过也不必急于一时，一切稳扎稳打，循序渐进即可。”
“蒙师姑指点，其实我倒是觉得用不了多久就能掌握。”
听云无心的意思，自己好像是扮蠢过了头，陆清川含笑道：“师姑若是不信，明日我再给师姑看看成果便是？”
明日？
按着云无心的想法，倒也不必这么急，实在没什么必要啊？
“如此也好，”云无心轻轻一笑：“你有信心总归是好事。”
“天色也不早了，你先回去歇息吧。”
“好。”陆清川微微拱手，转身就走：“我就先回去了。”
“嗳，你等一下——”
“师姑还有事？”
“倒也不是什么要紧事，”云无心轻摆了摆手，换上一副评鉴口吻：“你前日里随信寄来的那一首曲词我看见了。”
陆清川既然将词寄给了她，处于礼节也好，其他也罢，她都该做出些回应才是。
“我不曾见过这样的的格式，不过确实颇有韵律，别具一格，就连词本身的意思......”
略微停顿，陆清川问：“词意如何？”
方才吃饭闲谈时云无心都不曾提过这事，陆清川还以为对方看过就忘了或者就干脆没看。
云无心视线掠过对方面容，看向远处：“我的意思是词意本身就很切合琴曲，相得益彰。”
“依我看，若是放在京城你就能凭这一曲一词引来无数追捧。”
陆清川摇头笑道：“追捧不追捧的无所谓，本就是我答应师姑的事，师姑喜欢就好。”
“......”沉默片刻，云无心颔首道：“那就谢过你了。”
“对了，”陆清川取出一只玉箫递了过去：“许久不见师姑，一点小小心意。”
“师姑精通曲艺，不妨试试以箫奏那曲子。”
“玉箫吗...我倒是不曾吹过，”接过东西，云无心淡笑道：“也好，等我得空倒是可以试试。”
“一回生二回熟，我觉得这事应该难不倒师姑。”陆清川再次拜别：“那我就先告辞了。”
......
笃笃笃~
心情愉悦，也没有睡意，陆清川悠悠走回对岸已经是不知什么时候。
见一线光亮自海棠苑的门缝中透出，踏进青竹苑的半只脚收回，陆清川转身走过，抬手轻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