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薛氏去,没带上周氏女?”
“现在无人不知薛氏荒唐得很,守着望门寡,却自荐为女僚客,周九娘好歹是大家闺秀,哪肯由得薛氏带坏了名声。”
虞碧华俨然也知道司空北辰的担忧,献计道:“司空月狐的婚事,别说简家,连简嫔也做不得主,还不是陛下说了算!殿下既担心陛下择周九娘为心宿妃,不如直接先把周九娘给毒杀了。”
“周家又不是只有一个女儿。”
司空北辰才不会用这种蠢办法,如果毒杀之计稳妥,他杀周九娘一个女子干什么,把周景、周治毒杀才算斩草除根。
“你明日回一趟门,告知舅父,让他启用邓陵周内部的暗线……”
司空北辰把计划重复了几遍,直到虞碧华能一字不漏复述,他才放心。
这又是他的另一个心病,虞皇后失势,导致他的几个嫡亲舅父竟也三心二意起来,不无埋怨他没有力保虞皇后,竟放纵区区一个刘氏胆敢陷害中宫,而虞氏满门,稍微还算明智的虞铎、虞栾竟相继折损,虞栾的儿子们毕竟还是小辈,虞槐是家主,哪容几个子侄辈“指使”。
可虞槐因为皇后被软禁,对他这太子先存不满,又听说他对虞碧华不冷不热,更加担心皇后曾经允诺的后位也成为泡影,结果虞碧华,又果然还如前生般自大,明明是个蠢货,竟然还要胁他务必授予要务!
又确实这段时日,司空月乌和贺遨紧盯着后族不放,现在虞氏族人,可无一再担东宫属臣的职务了,司空北辰若是再跟虞槐等直接联络,会有隐患,倒是利用虞碧华,世人无不知其愚蠢,且又是虞槐的女儿,时常和娘家来往,倒不至于引起司空月乌的警觉。
司空北辰笃信,就算所有人事都失控,至少虞碧华的生死还在他掌控之中。
这个女人,再无利用价值后,随时可以除掉。
而且就算他将虞碧华这个蠢货弃之不用,贪婪如虞槐,也绝对不会放弃让虞氏女永居后位的野心,件件机密,虞槐势必不会对虞碧华隐瞒,虞碧华仍然会威胁他,如前生,眼看他宠幸瀛姝,虞碧华这个疯妇竟然假孕,他不得不容忍,配合虞碧华“小产”,谤害卢氏及瀛姝,最终,他才利用郑莲子这把刀,除掉虞碧华,又处死郑莲子,骗过虞槐。
他为了瀛姝,承担了不少风险,但他无怨无悔,一切都是值得的,唯有瀛姝才会真真正正为了他,不计一体得失,他需要范阳卢的持续辅佐,瀛姝就甘于向卢氏示好,卢氏若无瀛姝一直真心实意在侧保驾护航,在后宫不知被坑死几百回,甚至不能防范虞碧华、郑莲子一类蠢妇的毒计,就更别说弹压贺朝夕、萧飞流这样出身士族大姓的妃嫔了。
甚至多亏了瀛姝,才保下卢氏平安诞下嫡长子。
瀛姝不在意后位,他却认定了,唯有瀛姝才有资格成为他的皇后。
司空北辰现在深深思念着那个尚在北汉,为了神元殿君,跟姜泰等等羌人斡旋的女子,得其芳心不易,更何况现在还有司空南次这个拦路石,但他不会放弃,没有嫁给裴瑜的瀛姝,如今在建康宫已是大放异彩,只要他能像前生一样,竭尽全力争取她芳心所向,有她佐助,甚至胜过了十万雄兵。
是瀛姝献计,甚至担当“先锋”,江东贺、长平郑彻底不足为虑,兰陵萧最终也坚定加入了拱助皇权的阵营,他甚至彻底摧毁了江东张,这是族灭权阀的先河,又正因为瀛姝,江东顾、陆二族,也成为了他用来威压司空月狐的武器,否则司空月狐恐怕早就兴兵作乱了……这个人,曾经借助舆论逼迫他留下司空月乌及司空木蛟的孽种,而且还私遣耳目混入鬼宿府,意图探明让司空南次服毒的人究竟是受谁指使!
天底下谁的真心都不重要。
他只要瀛姝的真心,也只相信瀛姝才保有真心。
司空北辰当然想不到,瀛姝现在,正和他的心腹大患共进晚餐。
依然是在蓝田的某处崖穴,火堆被重新点得旺盛,晚餐其实是上昼时飞鹰作送来的几张胡饼,瀛姝采撷了些许野菜,用在附近拾得的一个豁了口的瓦釜,取山泉,熬成野菜汤,司空月狐虽然负伤,但并没残废,劈开竹筒,就成为了“汤碗”,甚至还兼具了“汤勺”的功能,有饼有汤,对于逃命的人来说,晚餐其实还算丰盛。
说来,午餐更丰盛些,是一只烧鸡,但已经被吃光了,昨晚上实在劳心劳力,瀛姝甚至都觉得自己能吃完一整只烧鸡,有种不愿跟司空月狐分享的欲望,但她不能如此厚颜无耻,毕竟没有司空月狐的事先安排,她还得废些事才能跟飞鹰作联系上,哪里能在今天就得到烧鸡、胡饼填饿,她其实已经做好嚼野草、吃野果苦熬个三两日的准备了。
“我如果再神机妙算一些,应该让人在这处崖洞备上茶叶茶釜的。”司空月狐虎口托着“汤碗”,将放得尚余温气的菜汤用一种磊落却优雅的仪态斟入口中,看了一眼隔着火焰的女子,她居然还自备了一把银汤匙,小巧精致,不能用于在瓦釜里盛汤,不过从“汤碗”里将汤水送入口中却甚“和谐”。
这其实是一把茶匙,心宿君看着这把匙,就被勾起了莫名其妙的茶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