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人,蔡鹤白。”
“蔡先生?”这个名字倒是惊得她心跳漏了一拍,周越欢已经很久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她的记忆一下就被拉到那个惊慌失措,几乎称得上是颠沛流离的夜晚。
“想不到左先生竟和蔡先生相识。“
周越欢心底还是有些后悔了。
本以为桐州内的都是远离党派之争的人,没想到这个左先生听起来似乎和大总统一派交情颇深。
两人交情绝对不浅,而且周越欢也没觉得自己又什么值得蔡鹤白特意提起的。
她决定趁早溜之大吉。
看得清才能走得稳。
如今左先生似乎并不只是邹先生和舅父口中学识渊博的传奇人物。
况且这位左先生至今也没有挪动脚步的意思,既然如此,她便也不自讨没趣。
“今日还有些事,便不打扰左先生休息了。“
周越欢说完便匆匆离去,也顾不得那幅画和那篇文章了。
门口的小童见到周越欢的身影还有些惊讶,“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了?“
还以为先生终于愿意开口见的人,会有些不一样呢。
小童摇摇头,内心感叹着不知下次再见到其他人得到先生的首肯进门是什么时候了。
这次见面虽然一无所获,但是之前和邹先生越好的专属板块却是拖不得了。
这些日子,全靠着邹先生家里整理出来的旧稿件和表哥传过来的一些文章。
见面交谈无果,那就写信传话吧。
周越欢相信邹先生既然在临终信里做了交代,就一定有他的安排。
这次左先生倒是没有故弄玄虚,在信中很爽快地答应下来。
“左先生怎么来亲自来一趟,直接差人送过来就好。“
周越欢抬头却看到了一个意外之人。
左先生手中拿着杆烟,慢悠悠道,“闲来无事闲逛一下溜达一下也是好的。”
“主要还是校验文人板块。“
这并不是左先生第一次来报社。
不过做左先生第一次来同兴报社的时候着实让她有些手忙脚乱。
当世她们正在翻译一篇表哥同学传过来的西语文章。
文章角度精辟,见解深刻扼要,是一篇值得发表的好文章。
但是,坏就坏在翻译上。
表哥考虑想来周全,将翻译一并寄了过来,可是有些词句周越欢总觉得还可以更完美写。
“我觉得这篇译文语言虽然简朴了些,但意思很贴切,无伤大雅。“
“原文对仗工整,明显是用心了的。我们若是随便拿一篇语义贴切的译文,岂不是辜负了作者的良苦用心?还是再斟酌些。”
周乐还有自己的坚持,“不行,我们发出去的内容一定要对自己负责,也是对我们《皖报所有的百姓负责。”
争吵间,并没有人注意到一个小老头从门口逐渐靠近。
“可否借我一阅?“
周越欢低着头,狠狠地揉着太阳穴,“说吧,要是能提出点建设性建议就更好了。”
周围人原本有些烦躁的神情听到这话莫名觉得有些好笑,气氛流淌起来,没了刚才的焦灼。
嗯?
周越欢忽然意识到不对劲。
首先是这个口音,其次是所有人都在这讨论,熟悉的员工都知道想看便看,根本不会客套。
周越欢缓慢地抬起头,瞪着眼睛盯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融入其中的小老头。
她有些不能确定,“左先生?“
“何事?“熟悉的口音。
周越欢心中的小鼓叮叮咚咚的敲了起来,不过见人看的认真,识趣的闭上了嘴,在一旁静静等候着。
周围的人也终于后知后觉,眼底带着分明的惊诧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小老头。
周越欢打了个手势,示意大家散了,做手头其余的事。
她沏好黄山白茶待客。
“这一句'世界的进步'可以改成'世界进化'。这样和后面的'理想日新'不仅对仗工整,读起来也如同原文一般朗朗上口。“
左先生提笔就讲,好在是一边讲一边画,权当是课堂笔记了。
左先生似乎在刚才的几分钟里就全面了解了这篇文章的内涵和用意,此刻流畅的从头讲起,圈圈画画,竟然言简意赅,更加精准。
左先生笔下的每个字都没有浪费,似乎文字在他的笔下自动活过来,带着不可比拟的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