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喝过了茶汤,漂亮小丫鬟把茶碗收走,然后很有眼力的默默退下。许攸眼看曹操跟段颎眼神一正,就知道戏肉要来,便也集中注意力,看曹操如何忽悠段颎。
首先,却是段颎首先开口问曹操。
就看他放下了茶碗,看着曹操说道:“孟德啊,你今日来我家中,有何事要为兄帮忙吗?”
“没事就不能来吗?师兄莫不是不欢迎小弟?”
“哈哈哈,怎么会呢,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兄弟你今天是没看到,今天朝堂上那叫一个热闹啊,人脑袋差点打出狗脑袋来。
那些个大臣争的那叫一个凶,平时装的风度都不知哪里去了,跟农村的泼妇也没什么两样嘛。”
说这话的时候,段颎那叫一个眉飞色舞,想必是平日里被有风度的大臣们鄙视狠了,这一会儿有种大仇得报的感觉:“师弟你在这样的日子登门,要说只是想和愚兄叙旧,愚兄我可不相信。”
“就知道瞒不过师兄你——实话和你说吧,来你家之前,我刚从乔师家里离开。”
“哦?是乔师有吩咐?”听曹操这么说,段颎坐姿都比之前端正了少许:“师弟尽管说来,我为师门赴汤蹈火,也是在所不辞啊!”
说完这话之后,曹操与段颎都停了下来,沉默了几秒钟,然后不约而同的哈哈哈哈的大笑起来。就好像他们刚才说的那些话,全都是用来逗闷子的玩笑话一样。
就这么笑过之后,段颎擦擦眼角,表情中带着些许恶劣,些许随意:
“好了好了,咱们哥俩说点实在的吧。”他说道:“现在这个局势,说实话,我是真不想掺和。
新党赢了如何,旧党赢了又如何?哪怕是百家学派重新立于庙堂之上,又与我有何关系?需知,我能走到今天,可不是拜他们所赐。”
听他这么说,曹操和许攸都明白,段颎这是彻底不拿自己当人了。
他的立场,还有看事的三观,已经彻底扭曲到宦官那边去了。
正经大臣,无论新党旧党,儒家法家,他们撕来撕去,也不会碍到宫内的宦官一星半点。
双方赛道都不一样。切下的吉尔长不出来,还长着的吉尔也不好意思切下去。内廷和外朝的升官图,就像两条平行线,永远没有相交的那一天。
所以外朝如何争,段颎也不在乎。只要他投靠的宦官大佬曹节、王甫还在位,那他的位置就稳如磐石,可以笑看外朝狗咬狗。
他最后说的那句,也透露出了对今文世家的强烈怨念——跟着没节操的宦官,他能做到三公的高位,跟着高举儒学牌坊的世家,他特么大概到现在,还得在凉州的穷山沟里,和羌人玩躲猫猫吧?
这帮人,啥时候把边将当自己人看过?看看和他齐名的另外俩人吧。皇甫威明也好,张然明也好,跪舔成什么样子了,最后得了什么好处?什么好处都没捞到。
他们跟东晋那帮孙子比,也就差個九品中正制。
跟宋朝那帮弟弟比,也就差一句东华门唱名方式真好汉。
迟早要被北府兵或女真人狂暴鸿儒的货。
“所以啊,听老哥一句劝。”说到这里,段颎那叫一个苦口婆心:“孟德你何苦掺和这摊浑水?以你的家世,以你的能耐,就算不掺和这些烂事儿,照样能有朝一日位列三公。你说你图什么许的?
你以为他们真能把伱当自己人不成?得了吧,用人的时候朝前,不用的时候朝后,那些世家子,哪个不是这个德行?”
他说着这样的话,用轻蔑的目光看了一眼许子远,似乎是把他当成汝南袁氏的说客了。
既然曹操带着许攸来,段颎就有端联想,这是兵家跟今文门阀谈好了价码,准备把卢植他们给踹了,重新支持袁氏那帮家伙。
面对这样的局面,许攸也不能直接说,自己心在曹营身在汉,只能露出尴尬的笑容,同时狠狠的给段颎记一笔。
“师兄说的没错,说的都没错。”
对于段颎的说辞,曹操觉得可以听一半。
世家门阀的确不是东西。但这不是投靠宦官的理由。干嘛一定要在两个混蛋里选一个呢。又不是美国总统大选。
当然,这话跟段颎说没用。他跟曹节、王甫绑定太深,为了缴投名状,都在铜驼大街飙战车了。这时候儿要他脱粉,沉没成本实在太高:
“但是啊,师兄,你说如果有朝一日,宫中的宋皇后没了,我大父也没了,那时候,乔师八成也没了。我又能依靠谁呢?”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