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正逢城中庙会,城门口的人很多,又涉及皇帝私德,事情被闹得很大。甚至冒出许多黄帝私下里喜爱虐待女童的传言,
因为本身得位不正,皇帝平素最是爱惜羽毛,出了这等事,他只得一面辟谣,一面抓一些人杀鸡儆猴,又咬牙减免了江南一些赋税,才勉强把事情压下去,
数日之后,江南一处僻静的风水宝地新起了一个坟包。
坟前站满了谢家人,谢夫人送上她生前最喜欢的向日葵,谢大奶奶提了壶上好的葡萄酒,毫不吝惜地泼洒在了坟前…
众人逐一上前,送上她生前最喜欢的东西,之后所有人默默离开,坟前止于一个形销骨立的少年。
少年一双死寂的风眸呆呆盯着面前的坟包,他知道,这其实只是个衣冠冢。柚柚的尸身被带走后直接被一把火烧了,骨灰扬在了乱坟岗。
古人讲究入土为安,火葬是对死者极为残忍的惩罚,
谢老爷走过来,轻拍了下谢小武的肩,沉沉叹了口气:“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不必顾及家里头。”
谢小五又看了面前坟包一眼,眼神慢慢变得坚定起来,而后跪下给谢老爷重重磕了三个头,便站起身一步步离开。
一个月后,江南第一商行谢家五公子因为情伤一时想不开***了,骨灰被扬在了乱坟岗,一时不知多少人暗自感慨,真是一对苦命鸳鸯!
同时也让刚压下去的言论又重新浮起来,高坐龙椅的皇帝暗地里气的不知摔了多少名贵瓷器,在暗卫查实谢小五的确是死了后,心情总算好了些,
与此同时,北地一处小村庄,一名姓谢的穷秀才正埋头苦读。
村里人都说,这位谢秀才可真命大,前年得了绝症,熬了一两年,村口赤脚郎中断定药石无医,眼见着都快没气儿了,抬进城过了半个月后居然好生生回来了。
除了过分瘦削外,身体似乎也没啥毛病,只是人变得更沉默了。
三年后,谢秀才下场考秋闱,一朝得中解元,次年进京春闱,会试殿试皆为头名,
是十几难出一位的三元及第,一时间风头无量,据说这位谢状元虽是个实干派,却性格孤僻,很有作孤城的潜质,
这倒正合了皇帝的演员,此后一两年,谢状元成了皇帝手里的一把刀,专为他做些见不得光的脏活,一时简在帝心。
一年多时间就从一个从六品翰林修撰升至四品,成为皇帝最信任的心腹宠臣。
然而隔年,远在蜀地的襄王忽然造反,满朝上下包括皇帝,谁也没将这人放在眼里,因为襄王手中既没兵权,朝中也没人脉,
可谁曾想,最后他居然成功了,因为他有皇帝宠臣谢大人的里应外合,因为他手里握有先帝遗诏,当今皇帝得位不正的隐秘被揭开,原来当初勇太地为了皇位亲手新杀死了先帝,并害死了几位嫡子。
众位大臣还没缓过神来呢?行宫暗道突然被挖开,露出无数具女童的尸体,黄帝掩在温和表象下的暴戾肮脏被赤裸裸的揭开,一时间,世人皆惊,
可这是个君权至上的时代,天地君亲师,人们对于黄泉有着天然的敬畏。即便永泰帝不孝不悌私德有亏,却还是有一大波拥护者。
正在襄王一方要落败时,皇帝因为心情好,招来一众姬妾饮酒作乐,因为玩的太过火,至始皇帝猝死在了龙床上。
天家丑事却被闹得人尽皆知,永泰帝的名声至此遗臭万年。
……
时隔六年,谢小五终于再次来到柚柚的坟前,
一身绯色官袍的青年半跪在地,看着墓碑上的字迹,轻声说:
“柚柚,这一次,我把逼死咱们的凶手带来了。”
()
话落话手一挥,一个头发蓬乱的男人被拖着过来,
男人瞧清楚谢小五的年后,愤怒的挣扎起来:“是你……”
谢小五扯了扯唇:“难得您还记得我这号人物!”
说完抬脚就朝他腿弯踢去,男人吃痛,身体本能的跪下,反应过来瞪着眼就要站起来:“大胆,你竟敢让朕对着一介无知妇人下跪!”
“呵,朕!”谢小五俯身逼视着他:“京城三岁小儿都知道,当今永泰帝因纵欲过度已在七日前猝死在了龙床上,如今尸体已经被送入皇陵。你现在称哪门子的朕。”
花落又是一脚,再次将人踢跪在地。永泰帝想挣扎,有侍卫上前死死钳住他的胳膊,而后对着墓碑方向,一下下按着他的头重重磕在地上。
他倍觉屈辱,然而再不是六年前,从前任他宰割的的鱼肉变为刀俎,而他则成了那砧板上的鱼肉,换他任人宰割,
谢小五就这么倚靠在树上,围着长睫,没什么情绪的的看着男人的头一次次被按在地上。
直到足足磕完了一千次,侍卫才松开手。
看着地上那一滩鲜血,解气之余,他的心里却一片荒凉。
这等大仇得报的场面,他的小姑娘却再也看不到了。
六年前柚柚坠落城墙之处,永泰皇被绑在了柱子上,谢小武拿着刀一步步靠近:
“凌迟之刑,据说最多能片三千多刀,谢某第一次学手,还请担待。”
男人愤怒挣扎,口中含糊不清叫骂着,然而随着刀尖一次次落下,那挣扎叫骂便变成了哀哀求饶。
谢小五却仿佛没听见,依旧稳稳下着刀子。
在极致的疼痛中,永泰帝终于后悔了,后悔不该虐杀那些无辜的女孩子,后悔必死柚柚,然而这又有什么用呢?
据后来城中人回忆,这场凌迟之刑持续了整整三日,新上任的刑狱司大人亲自执刀,犯人直到最后一日天黑才咽气,
谢小五就这么披着沾满血腥气的衣服,在城中漫无目的地走着,身后传来骚动,一个模样狼狈的贵妇人冲到他面前。
小厮阿财定睛一看,发现这竟是昔日高高在上,如今被囚禁于府中的容离长公主。
长公主急切地去扯谢小五的胳膊,
“谢大人,殿前司的人过来带走了本宫府里的好几个客卿,是不是你不有什么误会?
谢大人,当初本宫好歹帮过你们……”
听到这话,谢小五眼中陡然冒起戾气,最后几步,冷笑:
“帮过我们,这话长公主您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
如果不是你让人在皇帝耳边说起柚柚有多漂亮特别,皇帝也不会在微服私访时顺道拐
到江南,柚柚可能永远不会被他注意到!”
长公主心头一跳,他果然知道了……
谢小五抬剑指着她,声音咬牙切齿:“你想要得到我,冲我来便是,为什么…为什么要去伤害柚柚,她何其无辜!”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出于女人的嫉妒,嫉妒她年轻貌美,嫉妒她能拥有这样一份纯粹的爱恋。
她身为长公主,山上的东西就一定得要得到。
可惜她没料到柚柚会来这一招,直接让她的计划腰斩。
谢小五收回刀,打量着面前妇人的一张脸:“听说长公主及爱男女敦伦之事,曾有过一夜御五男的强悍战绩,这般好的体力,可不能浪费。”
随便说着这样的话题,他的语气却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他吩咐身后侍卫:“京城群芳馆正好还缺个头牌,把她的脸弄一下,送去群芳馆,交代管事的,每日不接够十个客人不准休息,还有()
,用最好的药材,十年之内,不许她死。”
“不,我可是当朝长公主……”
谢小武施施然掸了掸袍子,“容离长公主因太过思念先皇,而忧思成疾,今日已病故。这位婶子怕是犯糊涂了。”
长公主一下惊恐的白了脸。
看着女人被拖走,谢小五却只觉得索然无味。
大仇终于得报,他的心也空了,
……
一切俗事料理妥当,谢小五难得精心拾掇了一番,告别了家人,提着酒,来到了柚柚的衣冠冢前。
手指扶着墓碑上的纹路,低低的说:
“柚柚,我终于可以去找你了!
不知道你现在在哪,如果真有阴曹地府的话,算算时间,你该早就投胎了吧!
不过没关系,我总会找到你的。”
说罢拍开泥封,靠在坟堆上,从容的端起了酒杯凑到唇边,
他上头有四个哥哥,不用担心父母晚年没有人养老,在这世上他已无所牵挂,更找不到活着的意义。
下一瞬,耳边却闪过一抹苍老的声音:
“施主且慢!”
谢小五抬头,只见面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个白胡子和尚,和尚看起来很老了,精神头却极好,一双眼睛也不见浑浊,反而有着看透世事的通达睿智,
谢小五微愣后还是礼貌的站起身询问:“这位师父您有事吗?”
老和尚双手合十念了句佛,“阿弥陀佛,那位女施主本就不是这方天地之人,施主即便饮下手中这杯毒酒,也到不了所谓的奈何桥,见不到心上人。”
凭他的身份,这老和尚突然的出现,又说了这样一番话,怎么看都像是有人故意为之,谢小五却还是接口道:“您的意思是,她离开这里回了她原本的世界,那我要如何去找她?”
老和尚捋了捋花白的胡须:“这个…老衲也不知。不过昔年曾听一位高僧说过,一个人如果生前做了足够多利民利国的善事,那他死后,会功德加身,可以用满身功德,和上仓做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