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玉颜见得哨声迟迟未停,便知其中有怪,举目看去,却见那吹哨之人被几名侍卫簇拥着,立在先前死士们训练的那处空地处,米玉颜见过死士和狼群搏斗,自然知晓那里是进可攻退可守的最佳地点,若实在斗不过,那头人完全可以从那里潜出山谷逃走。
如今鱼龙阵不能散,只有米玉颜和宁中是可以来回游走的,这么久的悬空摆阵,宁中要和她一样来回走动,此时有很大可能已是后力不济,要隔空奔袭十数丈,还要一举灭掉那几人,米玉颜就怕宁中可能又去无回。
宁中当然知道自己的状况,可他仅仅犹豫了片刻,便准备拔身奋力一搏,恰逢此时,米玉颜大吼一声:“鱼头护阵!”
声音发出同时,米玉颜已经纵身而起,从宁觉肩头借力,几个隔空起纵之间到了她的暗器发送范围,怀中早就准备好的几根扁针破空发出,饶是那几人瞬间往后退避,护卫们把那吹哨人团团围住相护,可那些针就像是长了眼睛一般,针到人倒。
剩下三人瞠目结舌之间暗自庆幸,却是还没回过神,就被米玉颜后来补上的一把树叶打进浑身重穴,顷刻之间便倒了下去。
鱼龙阵中诸人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夺去了心神,尤其是玄音,心中焦急便不能屏息凝神,瞬间便脚下一松,旁边的人也受了影响,跟着整个阵势片刻之间便有下坠的塌陷感,宁觉心知不好,提气大喊一声:“凝神!”
邬垣在大树上看见这般变故,也跟着变了脸,这些人如果全部掉下去,哪怕如今下面的死士大约剩下千把人,可只要缠斗在一起,即使身手再高,也耐不住敌方人多,那就是肉眼可见的有去无回。
邬垣紧张得攥紧了树枝却依旧忍不住大喊:“注意!”
米玉颜似乎料到了这种情况,借着最后一把叶子打出,瞬间返身,高喊了一声:“起阵换气!”一边喊,一边又将自己怀中的香粉用最大内劲散出去,宁中和宁德同时发动内息,力图将这些香粉散进鱼龙阵每人的鼻息间。
众人齐齐攀附于山崖旁逸斜出的树干间,各自送了两粒瑶生丸入口,借着香粉刚刚入鼻的那股凌冽,快速调息了两个来回,都感觉恢复了不少体力。
而此时,米玉颜却未敢歇息,依旧沿着山谷,在不停向下,朝着人多的地方精准投放香粉,手上的树叶却不停打出,将落单无遮挡的死士人头收归囊中。
米玉颜不是不累,只是此刻她实在不想给敌人以喘息之机,这些香粉对于正常人来说,是醒神提气的好东西,可对于心神被控制的死士来说,就是让他们在蒙昧和清醒之间犹疑的毒药。
死士正常都被药物控制了心神,一向都处于浑浑噩噩,没有心智只有猎物和敌人的状态,一旦有外力将他们的心神唤醒,他们就会陷入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在做什么的自我否定状态,要让这么多人同时处于这种状态,只有药物才行。
上一世米玉颜对素苫死士营,用的是邹家军对付素苫的独门秘药,不过是投放于营地的食物之中,效果也没有太好,不过是聊胜于无,最后邹家军还是只能惨胜。
这一世米玉颜在米家,在山门,读了许多制香的秘籍,就曾想过,如果再让她碰见类似素苫死士营这样的敌人,或许将邹家军那秘药和香结合起来,再用火燃香的法子,比投放于食物之中,更能精准控制神散的发作时机。
宁觉和宁中都看到米玉颜的动作已经开始迟滞,知道她可能开始疲累,见阵中诸人面色都缓和过来,立即高喊,列阵,重来!
米玉颜勉力支撑到大家重新列阵回到战场上空,便立即纵身往悬崖上找了棵大树坐下,塞了两粒瑶生丸入口,快速调息了两遍,再次睁开眼,眼中又散发出奕奕神采。
邬垣就在离米玉颜不远的一棵大树上,看着刚刚已经面色晦暗的人,此刻仿佛重生一般,心下除了敬佩,更多是啧啧称奇。
难怪广南王和陈渊渟敢让她就这样带着七八十个人,悄然侵袭从来不容人小觑的死士营,还是七十二对三千有余,这哪是打仗?这更像是武林高手在生死对决!
而众多武林高手中,却只一个十几岁的毛头小子做了领袖,这该叫人如何不侧目?关键是,邬垣发现,这个毛头小子为人沉稳得不像话,而众人对她的服从,似乎已经刻到了骨子里。
按照邬垣的了解,这七十二鱼龙阵真正集结合阵也不过一日而已,若不是超高的身手,是不可能让这些人绝对服从的,更可靠,这队伍里明显还有广南王的影卫和陈渊渟身边的侍卫,这些人素日里只忠诚于他们的主子,其余的人,根本就不可能让他们入眼入心。
邬垣觉得,玄九隔空奔袭杀掉吹哨人的那个利落背影,或许一辈子都会活在他的记忆里,这样的身手,莫说是盟友,即便是对手,也是值得敬佩和铭记的!
鱼龙阵重新焕发活力,底下的死士在半梦半醒之间徘徊,偶尔有要还手的,却也找不到应对鱼龙阵的方法,基本上都处于被动挨打,随时在无准备状态下被灭掉的边缘……
看到这里,邬垣知道,这一战基本已经大获全胜,他迅速上山,是时候让将士们悬空而下了,即便下来等着也好。
反正他们有绳索可以借力,也比让这七十二人以疲惫之身等他们下来,他们这一战打得太苦,不是厮杀搏斗之苦,而是内息耗费甚巨,都是武人自然清楚,内息这东西,就会损伤经络,一旦损耗过重,将很难修复。
看了这一场动人心魄的恶战,就算不是他邬垣手底下的将士,也让他在敬佩的同时充满了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