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好在,迎接自己的是这坚硬水泥地,这给了他一丝扎实的慰藉。
希望不是暂时的。
肖尧在紧缚的麻袋中剧烈咳嗽着。
他听到那些歹人在窃窃私语着,但是具体说的什么,却听不真切。
大约过了几分钟以后,肖尧感到两双有力的大手将自己的身躯扶坐起来,接着,头顶的麻袋边缘被剪开,光芒和新鲜的空气一下子都涌了过来。
“别动!别叫!不然这个季节失足落水可太容易没命了。”之前的那个男声警告道。
肖尧一边点头,一边大口呼吸着这新鲜的西北风。
他不敢回头,以免看见这些歹人的脸,他们更不会留活口:“你们……到底……咳咳,是什么人,会不会是抓错人了?咳咳。”
肖尧生怕激怒他们,说话的音量不敢太大,除了持续窃窃私语的声音,并没有人鸟他。
“抓错人?你是想说,你不叫肖尧吗?”之前的那个男声终于回答了。
肖尧认为抵赖身份没有意义:“是我,至少让我死个明白吧?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我也是想要让你死个明白。”这次回答的声音变了,中文带着明显的口音,显然是外国人:“转过头来。”
“不,要是看到你们的脸,你们就不会留活口了。”
“他妈的,不是你要死个明白的吗?”之前的男声骂道:“你不转过来,老子直接把你踢下去了!”
肖尧垂下眼睑,看了看黑黝黝的黄江江水,又抬头看了看江东的万家灯火——如此近在咫尺,又远在天涯。
他缓缓地扭过已经有些僵硬的脖子,看向这些歹人。
这些穿着黑西服的壮汉肖尧都不认识,只有一个人,他认出了。
那是被沈鸿生称为“小梁”的私家车司机。
当然,还有一个人,他也很熟悉。
金发碧眼,高高瘦瘦,英国人模样,戴一副金丝边眼镜,文质彬彬地冲着自己露出优雅的微笑。
“明白了吗?”沈婕的约翰斯叔叔问肖尧。
“明白了,”肖尧吐出一口血沫:“是沈……”
“抱歉,我个人跟你没有过节,”约翰斯管家向肖尧微微躬身致歉:“只是没有人能在伤害了大小姐以后还活着。”
“……”肖尧知道多说无益,只是脑子里飞快地转着,寻找着最后的脱身妙法。
“需要做临终祈祷吗?”约翰斯管家问肖尧。
“需要需要,非常需要,”肖尧点头如啄米:“我要见我的本堂神父,做临终告解。”
约翰斯管家微微一笑,抬起右脚,朝麻袋踢了过来。
肖尧心底一凉,整个人已经腾空而起。
晚风在耳边呼呼地吹过,腾空的身体下方是深不可测,黑漆漆的巨口。
肖尧这16年的人生如同走马灯一般,在眼前一幕幕闪过。
不,我不能就这样……
“噗通!”
麻袋落入了黄江。
管家约翰斯、小梁和其他黑衣人都走到江边,打着手电,踮起脚,伸着脖子往下看。
等了几分钟,只见到一些气泡从水中冒出来,接着便再也没了动静。
“事情办完了,走吧。”约翰斯管家重新戴上他的白手套,转头对扈从们招呼道:“监控全都搞定了吧?”
“没问题的,管家先生。”小梁趋前一步,躬身回答道。
“走。”约翰斯管家道。
众人坐着遮住车牌的面包车离开后,这片黄江西岸的荒滩又恢复了空无一人的宁静。
北风萧萧,夜凉,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