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在人口上的碾压,南北两支在社会地位上也有巨大的差异。
殖民司官吏此前多年都是与蓝米道士部和大绵部做伙,因为这些官吏所讲的澳龙话均为北支,建立鹰阳之后仍是如此。
因而郑克殷多多少少知道一点鹰阳迅速形成的鄙视链:越汕四姓番民认殖民司官吏和山木商番人主要出自蓝米道士部的话为正港,而鄙视同支的牧村部、林善部,将他们的方言斥为乡音怪谈。
这自然是因为官吏、商人在他们看来是有权势、有财富之人,甚至还是他们的直接顶头管理者,因而郑克殷每次在鹰阳时,就已经注意到越汕四姓平民所讲的话已经在一点点地朝北支在挪。
比如说,指妻子的时候,越汕番民会说ㄏㄚㄨㄚhawa而不是原来他们自己原来说的ㄠㄋㄚㄣaunan,仿佛说前者可以显得自己更文绉绉一些,就像说“夫人”“娘子”而不是“阿老”“阿姥”的那种感觉。
[注:但实际上越汕方言的aunan中的au其实也是hawa来的——越汕方言往往把词首的h丢了,而再加上后缀nan,便显得与hawa很不一样。]
郑克殷想要将各部语言一同塞到鹰阳,形成大酱缸,经过几年的泡制自然形成民间通用语,结果也不难预料肯定会形成以北支为主的诸多特征。这个工课仍将继续。
而现在他有意制作向明人传授澳龙语的教程,要解决方言之争的问题,那么就需要有超前的智慧,使人为规定的标准语和自然混合形成的通用语亲像,这是颇具挑战性的事。
但文乐科正是为此而存在的——郑克殷当即要求召来合儒、鹰阳文乐科负责语言部分的官吏,以及各部社中精于语言的番民来到圭谷,过几天他可是要召开一场澳龙语“雅言化”的研讨会!
大张旗鼓地举办这项会议,也有利于进一步转移圭谷人的注意力,使人们愈发淡忘元宵夜的事。
在那之前,郑克殷则可以先在自己府里做做实验,就像去年制作《官语经以前他先是每晚给豹闪闪教汉语教了一段时间,他现在又有了一个新的学生:曾小霞。
这个新来的婢女非常勤快,而且的确非常擅长照顾人,无论是饮食、穿衣、沐浴、床铺等各个方面,她都能打理得相当妥当,令郑克殷的生活舒适度又提升了不少,连六阿公和春蕾都说自愧不如。
但郑克殷仍然记着小霞初来的那一夜表现出了对番人出身的春蕾的害怕——尽管春蕾对她很好——郑克殷便恰好可以利用这点,让小霞学着讲一点澳龙话,从而促进两名侍女之间的关系。
从殖民司邸回到郑府的晚上,郑克殷便专门要求小霞到自己房中,给她下达了这个新的任务:学会澳龙话。
“啊……”小霞眨了眨眼,大概是有些没有想到。
郑克殷则笑了笑,“毕竟你可是殖民司郑司长的仆女,而司长大人每日和澳龙番人打交道,甚至连在郑府之中也有番人。
“而且你来的这几日也有看到,安良公子有些番人查埔仔朋友,我们叫‘阿曹’或‘邀士’,安良也是跟他们讲澳龙话的。
“所以,你不愿意试试吗?”